病成这样了,还不吃药,这不是胡闹吗?
宋娇娇缓声劝道:“爹,我知道您节俭了一辈子节俭惯了,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等会让平安陪您去拿点药吧,再让赤脚医生给您把把脉,您也不能总是躺着,也需要适当的运动,去外头见见太阳。”
说完这话,她就回了西屋,取了几张大团结,往陆远山手里塞,“爹,您的病要紧,这些钱是媳妇的心意,您可千万不能推辞。”
“不行……咳咳……我有钱……哪能要你的……”
陆远山怎么着都不肯收,急得又开始咳嗽起来,见他这么难受,宋娇娇也不好再坚持,只能先把钱收了回来,想等着陆悍荇回来,好好跟他谈谈。
吃完了饭,陆平安扶着陆远山去拿药,宋娇娇则收拾收拾,准备再进山。
今早上她起床,发现自己鞋子上沾满了红泥,跟生长着百年灵芝的土壤有点像,所以想着赶紧再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再采着灵芝,既可以换钱,也可以给陆老爹的身子补补营养。
想到这,她利索的把大门一锁,加快脚步往山里走。
于是,王老太太领着宝贝金孙,来陆家算账的时候,吃了个闭门羹,这可把她气了个不轻,走到大队部的老槐树时,还在骂骂咧咧。
张巧嘴听着,笑嘻嘻地掺了一嘴,“刚才我看着远山大哥往村诊所那里去了,怕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王老太太吊梢眼往上猛地一翻,刺耳的声音尖酸刻薄,“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病?还去村诊所,我看就是有钱烧的。不孝顺啊,真是不孝顺啊,老婆子我天天腰酸背痛的,他们做子女的也不说领我去诊所看看,罢了罢了,我自己去瞧瞧吧。”
说完,王老太太就抓着王金龙的手,踩着小脚,飞快朝着村诊所的方向走去,健步如飞的模样,瞧着倒不像是六十多岁,而是要比四十出头的陆远山还要壮实呢。
“呸!一家子吸血鬼!趴在陆家的骨头缝里吸干了血,还要往陆家人身上吐口水!早晚有一天天打五雷轰!”
张巧嘴冲着王老太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
村诊所里。
赤脚医生李儒章摸了摸长胡子,看着佝偻着腰,坐在对面的陆远山,明明比自己年纪还小,怎么这几年老成这样了呢,“老弟啊,你这病再耽误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上次我给你抓的药,早就吃完了吧,你怎么不早点再过来拿药啊。”
陆远山苦笑道:“谁都免不了一死,早点去了也挺好,拖了这么些年,春兰在那边,等我等的该着急了。”
李大夫叹了口气,当年陆远山跟王春兰的爱情故事,可谓是轰动一时,他们年纪相仿的青年,都挺羡慕陆远山娶了个好媳妇,陆远山也是个痴情人,媳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惦记着,“话不能这么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吧,平安还小,悍荇也才刚成家,日子是往前走的。”
“我就是觉得自己这身子拖累了孩子,倒不如早早地随春兰去了……”陆远山颓废地说着。
李大夫也知道他们夫妻的感情深,更何况这么多年,该劝的也都劝了,说来说去,还是得靠陆远山自己想通,自己有强烈的求生意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他刷刷地写着药方子:“你病情又加重了,我再给你添两味补药……”
话还没说完,一道尖叫涌入耳边。
“天爷啊!不就是个头疼脑热,还用得着吃补药,有钱烧得慌啊。”
王老太太一个箭步跨进来,满脸皱纹,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眶里,鹰钩鼻,高颧骨,油腻的白头发扎得特别紧,每一根发丝都紧紧贴着头皮,在后脑勺上窝了个发髻,显得古板又尖酸。
说出的话,也格外不招人喜欢,李大夫神情冷了下来,“远山的病可是能要人命的,不是小打小闹。王大娘来得正好,你女婿的药钱还差两块,你是他的长辈,先帮他垫上吧,等他有钱了,再还给你就是了,反正他的退伍费一直是你收着的,这么多年,也该还了。”
“还钱?我哪来的钱,一分钱没有!”王老太太吊梢眼都瞪了起来,她是来问陆远山要钱的,怎么可能往里搭钱,她劈手夺过李大夫手里的药费,拽着陆远山就要往外走,“回家回家,躺床上喝点热水捂捂汗,病就好了,哪用得着花这冤枉钱,实在不行,让你爹替你拔拔罐,走走走。”
陆远山身体虚弱,一个汉子还不如王老太太力气大,被强拖着往外走,只好对李大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咳咳……我改天再……”
“絮叨什么,快走快走。”王老太太不断催促着。
看着这一幕,李大夫深深地叹了口气。
……
宋娇娇跨着个篮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老天果然是眷顾她的。
“小宋知青,怎么笑得这么开心,难不成是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听到这话,宋娇娇笑容一淡,侧眸看去,正好对上张巧嘴往她菜篮子里打量的视线,既然这么想看,那就看个够吧,她将菜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淡定地说道:“家里没菜吃了,上山挖点野菜。”
张巧嘴一听,松了口气,她就说嘛,后山她都去过八百趟了,除了些野菜野果子,哪有什么好东西。
再一细看,直接乐了,满满一菜篮子野菜,能吃的根本没有几根,有一种吃了还会让人拉肚子,这个小宋知青可真够蠢的,野菜都不会挖,知青有什么用,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嫁的不好,还不是得吃糠咽菜。
不过她才不会好心提醒她呢,别人越是过得不好,她越是开心,张巧嘴啧啧两声,“天可怜见的,想想你一个城里知青,还得上山挖野菜,你怕是不知道吧,陆家其实有一大笔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