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你们是不是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
等两个八嘎国士兵完全离开,羊娃子注意到了两人长久的沉默以及难看的脸色,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
“嗯……”唐延一副世界崩塌的模样。
他和陆琪雪都是八嘎国的狂热爱好者,对于八嘎国的一切都喜欢,他们自认为是新时代的人类,爱好自由,言语自由,甚至还反感、不屑过那些揪着曾经战争的事,死死不放的人。
他们觉得,人总要朝前看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无论什么样的仇恨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减,然后泯灭于尘土之中。
“我们的认知真的是正确的吗?”
就在刚刚,亲耳听到那些话,唐亚的信仰产生了动摇,他迫切的想要证明着什么,仿佛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陆琪化的胳膊。
“你告诉我,刚刚我们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我们喜欢的那个八嘎国,他们热爱自由,对梦想有执着的追求,动漫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可事实就是……”陆琪化望着八嘎国士兵离开的地方,心底只余下一片凄凉、冷漠。“我们确实回到了过去,正在经历着那场被我们忽略的历史。”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她也不想承认。
“我们看到的,只是动漫里的八嘎国,他们的文化确实精彩,也有许多有才华之人,可是……”
陆琪化红着眼睛,看向唐延。
“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认贼作父啊。”
电视上的杀父之仇,都不能不报,何况是……
“哥哥、姐姐,那两个小日本到底说了什么,你们快和我说呀,真是急死人了。”羊娃子摇了摇陆琪化的手臂,见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跺了跺脚。
“算了,我去找羊吧,都怪刚刚的枪声,把它们吓跑了,它们可决定着我能不能上学。”
“你不能去——”陆琪化听到羊娃子的话,立即阻止。“现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回去,告诉乡亲们发生的一切,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不——”羊娃子也是倔,他焦急的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羊群。“你们不会懂,我每天辛辛苦苦放羊,就是为了能早点去学堂。”
“那你就要置全村人的生死于不顾吗?”唐延红着眼睛怒吼。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将情绪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可——
“对不起,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他伸出手,摸了摸羊娃子的脑袋。
“小八嘎的军队就要打过来了,他们刚刚说,要用村子里的人做人体实验,如果不能及时通知村长他们,大家可能都会被抓到,那个时候,我们会生不如死。他们说……”
唐延哽咽了一声,艰难道:“上一个村子里的人,已经全部都被他们折磨死了,没有一个活下来的,现在,不是我们任性的时候。”
羊娃子朝着羊群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垂下了脑袋。
“我现在就和你们一起回去,通知村长和阿娘他们,我——不找羊了。”
说完,羊娃子便红了眼,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回去,一边跑,一边还抹着眼泪。
那些羊是他全部的心血啊,那是一个孩子对学堂的向往,对未来全部的期盼,放弃这些,就像是让他放弃了人生。
哥哥、姐姐生来就是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又怎么会与他们感同身受。
唐延和陆琪化互相看了一眼,跟上了羊娃子。
三人回到村子,唐延一字不漏的将两个八嘎士兵的对话告诉了村长。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
村长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村口的方向,驻足良久。
“村长,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带着村民们逃命要紧。”唐延有些急切。“万一他们真的过来了,就来不及了……”
“逃……”村长平静的转过头,看向两人。“我们能逃到哪里去?村子周围的几个城镇都已经被小八嘎占领了,只要稍微走远一点,就会被抓住,我们这里,是最后的净土,如今,还是逃不过了……”
“那怎么办,只能待在这里等死吗?”陆琪化红着眼睛。“一定会有活下去的办法,村子里这么多条人命啊,怎么就这么被抓住。”
村长将手中的烟杆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许是嗅的太猛,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我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所以,每建一座房子, 都会在底下挖一处地窖,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活命的办法,你们房子地窖的入口在床底下,里面有充足的食物,应该够吃一阵子了。”
唐延和陆琪化一听,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采取措施就好,说不定——说不定大家都能活下来呢,总要试一试。”
陆琪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唐延开心的笑了起来。
得了村长的通知,家家户户立即开始行动起来,将有用的东西全部往地窖里搬。
村民们甚至将地里的蔬菜都全部清理完成,不给小八嘎们任何掠夺的机会。
考虑到方便交流消息,地窖与地窖之间,都相互间挖了地下通道,通道也十分的隐蔽,即便一家地窖被找到了,没有熟悉的人帮忙,也无法发现与之相连的通道,从而找到下一家。
担心小八嘎晚上搞偷袭,村长让大家从现在开始,躲到地窖里,如非必要,不准外出,通道之间也不要时常走动。
就当一切都准备妥当,羊娃子的阿娘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村长,我家羊娃子不见了。”
唐延和陆琪化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暗道不好。
羊娃子很有可能是去找羊了。
“杨家媳妇你先不要慌……”村长深吸了一口杆烟,皱着眉头问:“你好好回想一下,羊娃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好像是——”杨家媳妇,也就是羊娃子的阿娘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村长你让我们立即收拾东西去地窖的时候,羊娃子还在,后来,我忙着将食物搬去地窖,就没顾得上他,隐约间好像是听到他说……”
杨阿娘蹙眉低下了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喊道:“他好像说了羊群……”
“那就对了,那群羊就是羊娃子的命,他肯定是去找羊了。”村长猜测。
“这可怎么办,外面还有小八嘎,要是被他们遇到,羊娃子一定凶多吉少。”杨阿娘急的直跺脚。“我得去找他……”
“我陪你一起去。”
唐延有些犹豫,却听到陆琪化毫不犹豫的声音:“我知道丢羊的位置,应该能帮上忙。”
“算了,死就死吧,我也一起去。”唐延心下一横。“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被自己女朋友比下去。”
“别说废话了,赶紧走吧。”村长将手里的烟杆收了起来,走在了最前面。
四人还没走到村口,就听到了外面的汽车声以及羊娃子凄惨的呼喊声。
“阿娘,村长爷爷,你们快藏起来,小八嘎来了……”
“大家快躲起来……”
“不要管我……”
为了方便瞭望,当初在村口的位置也挖了一处地窖和通道。
眼看着小八嘎就要进村,村长当机立断,拉着三人躲了进去,并通过角落里一块两米长的大石头,悄悄的观察外面的状况。
等小八嘎站在了村子口,他们终于清楚的看到,为首的一个军官正拎着羊娃子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羊娃子在空中剧烈的挣扎着,无奈力气太小,丝毫不起作用。
杨阿娘瞬间就红了眼睛。
但是她看了村长一眼,立即捂住就要喊出口的话,将所有的声音扼杀在了喉咙里。
如果这里被发现,小八嘎们就会发现村子里有地窖,到时候,连累的是整个村子人的性命,她——不能。
小八嘎军官停在了村口没有进去,旁边的士兵分成两队,开始进行扫荡。
没过多久,士兵们空手而归。
最前面的士兵对着军官说了一串八嘎话,气的军官一下子将羊娃子摔在地上,拿尖刀指着他。
“快说,村子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亚娃子对着军官吐了一口唾沫,撇过了脑袋。
“他在说什么,是不是要杀了羊娃子是……”村长将烟杆捏的紧紧的,压低了声音。
唐延轻声的为村长和杨阿娘翻译。
军官气急,再次拎着羊娃子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对着村里面喊道:“我们大八嘎国一向比较和善,只要村子里的人都出来,我们就会放了这个小娃娃,但是,如果没有一个人出来,这个小娃娃的尸体,就会被挂在村口的大树上——”
旁边的汉奸翻译官嚣张的对着村子里叫喊。
这下,不用唐延翻译,杨阿娘也知道了小八嘎的意思。
无非是想用羊娃子将所有人引出来。
陆琪化刚想劝杨阿娘不能听信小八嘎的话,只要他们出去,就一定会被全部杀死。
可一转头,就看到杨阿娘紧紧的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但是,她浑身都在颤抖,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军官手中的羊娃子。
“我只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若是没有人出来,你们见到的,就是这个小娃娃的尸体——”
军官再次开始喊话,旁边的汉奸连忙狗腿的拿着钟表开始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