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到了，刹车——”沈泽洵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显然是过度用嗓子导致，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额头的青筋都被喊的暴了出来：“快踩刹车——”
余凉听到后，立即将油门松开，将刹车一踩到底。
可惜车速太快，小汽车的惯性迫使他们直接撞开了废墟的大门，才堪堪停下。
原本就不是很结实的废墟被这一下撞得，剧烈晃荡了两下，摇摇欲坠……
护子魔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尖叫着退回角落，不太灵光的脑子探出去来回看了看，脸上挂着一丝忧虑。
替鬼躲在了柱子后面，虽然没有五官，但依旧可以看出他在思考，若是这个地方塌了，没有了身份的他该去哪里呢？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触手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球，将本体围得密不透风。
“笨蛋，我没办法呼吸了，快给我开一条缝隙。”
触手的本体传出来气急败坏的声音，触手们顿了顿，开始熙熙攘攘的往两边移了一些。
危楼里的腐尸、活尸们一个个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三楼的一个活尸想趴到窗户外面去看一下，被同伴拽了回去。
“吼吼吼——”
别动，楼会塌的。
探出头的活尸又委委屈屈的缩了回去，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他可不想将脑袋砸坏了变成下面那群没有脑子的腐尸，太丑了，还笨。
至于一切的罪魁祸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废墟里的居民们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确保司泊彦和沈泽洵还活着，余凉迫不及待的下了车，围绕着她的小汽车转了一圈，
“好神奇，竟然一点刮伤都没有，不愧是被鲍石改造过的，真结实……”余凉满意的摸了摸小汽车的车头。“这下我就放心了——”
沈泽洵一听，瞪大了眼睛。
“答应我，没有下次了，好吗？”
“当然……”余凉笑着拍了拍趴在地上干呕的沈泽洵，下一秒面无表情的拒绝。“不可能。”
她利落的将小汽车收回镜子空间，看向再次关紧的大门。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先进去吧。”
司泊彦和沈泽洵对视了一眼，没有动身。
“你们这是干什么？”余凉奇怪的回头。“不是说时间紧急，要赶紧救人吗？”
“小凉就在外面等着，可以吗？”最终，还是司泊彦开了口。“我不确定，轮回的条件是不是真的像我说的那样，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若是我们六点之后不回来了，就说明……”
司泊彦看了身后的黑暗一眼。
“那个时候，你就想办法出去，一定要活着回到现实世界。”
“你在说什么胡话？”余凉眉头微皱。“我是肯定要和你们一起进去的，难道是嫌弃我会拖后腿？”
“不是的，小凉你不知道……”沈泽洵连忙解释：“里面很危险，就算是我们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进去？”余凉反问，漆黑的瞳孔中划过一丝幽光。“若是直接回去，说不定会找到其他的办法出去，只要放弃追查真相……”
“有些人活着，一辈子浑浑噩噩，有些人，朝闻道，夕死可矣。”司泊彦的身上带着一丝决然。“那个真相，对我很重要，比生命还重要。”
“那你呢，陪着他送死？”余凉看向沈泽洵。“那个关于真相的故事里，好像没有你。”
“都是队友，分什么你我，说好了要帮他，怎么可以食言。”沈泽洵憨憨的笑了笑。“我们老沈家，说话是要算数的。”
“哦……”余凉点点头，慢慢的朝着里面走去。
“小凉，你……”沈泽洵还想开口阻止余凉进去，就被余凉打断了。
“好奇怪，你说你是司泊彦的队友，我就不是吗？
我也有我的决定，当初答应要帮忙的，又不是你一个人。
不是说会轮回，所以多死几次也无所谓了。”
“我不确定，轮回的条件是不是我猜的那样……”司泊彦再次强调。“若是……”
“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了……”余凉有些不耐烦。“婆婆妈妈的，到底走不走，你们不走，我自己走。”
司泊彦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耸耸肩。
“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以为你们很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余凉坦然的态度，倒显得司泊彦有些心虚。“你们什么时候拿我有过办法？”
“也对……”沈泽洵将双截棍拿在手里，自觉的走在了余凉的前面。“泊彦虽然在外人面前运筹帷幄，拽得不行的样子，但每次在小凉面前都束手无策，哈哈哈哈……”
“我最起码只是束手无策。”司泊彦走在余凉身旁，黑着一张脸。“某些人，简直是无下限的纵容小凉，小凉夸他一句，他能乐一整天。”
“没错，就是我……”沈泽洵自豪的拍拍胸口，一副我最光荣的样子，司泊彦直接没脸看。
没走多久，三人就到了护子魔的地盘。
“呦，出来了啊……”沈泽洵客气的对护子魔打着招呼。“这次来的有些晚，下次注意——”
司泊彦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沈泽洵的后脑勺。“下次你自己过来吧。”
这种鬼地方，能少来一次就少来一次，怎么还有下次。
“呵呵呵，就是客气客气，我也不是真的想来。”沈泽洵摸了摸鼻子。
两人让余凉站在一旁，默契的将护子魔的孩子打了下来，看着它消散在阳光下。
“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在可怜她们。”余凉注意到沈泽洵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不忍心看着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后，自我消散”
沈泽洵点点头。
“我也知道她们是怪物，可毕竟是我们闯入了她的地盘，还杀了她的孩子……”
“你杀死的是现实世界中，这个人的执念在惩罚世界汇聚成的魔，执念消了，她也许会就此开始新的生活……”余凉平静的陈述。“换句话来说，你以为的杀，其实是在救。”
“原来是这样……”沈泽洵瞬间恢复了活力。“还是小凉厉害，我一下子就不感到愧疚了，甚至还能一口气杀死十个这样的护子魔……”
余凉：……
倒也不必。
“小凉是怎么知道这些？”司泊彦听完了余凉的解释，不经意的询问。
他不像沈泽洵那样好糊弄，作为一名侦探，最喜欢的就是刨根问底。
若是以往，余凉肯定会‘诚实’的回答：“当然是因为我聪明，猜出来的。”
很多次，面对司泊彦的询问，余凉都是这么回答的。
这个时候，沈泽洵会添油加醋的吹捧一番。
司泊彦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尽管每一次都问不到什么，但他每一次都会孜孜不倦的问。
余凉也始终‘诚实’的回答。
可这一次，余凉没有再说出那句话，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默。
沈泽洵已经准备好的，不重样的赞美词就这么被关在了喉咙里，憋屈的看着两人……
“你们觉得恶魔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许久，余凉突然询问。“鲍石、瑟郁、傲慢他们对于你们来说是敌人吗？”
隔着屏幕听到余凉的问题，傲慢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
鲍石不明所以，奇怪的询问：“你很在乎人类的答案，不会吧，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他们死在你面前，你都不会低头瞧一眼，除非小凉开口……”
“和他们俩有什么关系？”傲慢咬牙切齿的瞪着鲍石，眼中满是不甘：“为什么我只排第三，你这家伙却在第一位，明明我才是老大——”
鲍石这才反应过来，傲慢关注的，是小凉刚刚说出他们名字的顺序。
他轻飘飘的叹了一口气，风轻云淡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小凉是按照我们在她心中的分量排的，而不是其他什么不重要的顺序……”
鲍石的语气间，满满的都是得意，成功让高傲的某慢再次暴走。
可怜的小饭馆无助的抖了两下才消停下来。
余凉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再次让两只赫赫有名的大魔打了起来，她还在等司泊彦和沈泽洵的答案。
“目前来说，并不是敌人……”不明白余凉为什么问这些，司泊彦还是认真的思考了许久。“但也很难是朋友。”
“为什么，因为他们是恶魔吗？”余凉不解。
“是也不是。”司泊彦犹豫了一下，给出自己的见解。“恶魔毕竟是恶魔，他们汇聚了人类所有的，最不好的一面，还有着强大的力量，即便知道他们没有敌意，相处起来还是会有顾虑的吧。”
“说到底，还是忌惮它们的身份和力量……”余凉微微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也对，非我族类必诛之，对于人类来说，恶魔就是邪恶的代表。”
“不一定，具体得看情况吧……”司泊彦自己也有些矛盾，余凉问的太突然，他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一棒子打死有些太过武断。”
“……是吗？”余凉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便不再出声。
“哎呀，小凉你问这些做什么，要是实在想和恶魔做朋友，不是还有余热，它的力量很弱，不会伤害到你。”沈泽洵隐约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笑呵呵的打着圆场。“虽然经常进入惩罚世界和恶魔打交道，但也不能对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产生动摇，你刚刚不是还开解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