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同春啧啧两声:“还能是为什么,怕人跑了呗。”
因为金锁链的缘故,门合不上。
温川望着女孩儿纤瘦的背影,金链悬挂在手上,有时还会配着琴声发出“铮铮”的声响。
从遭遇霸凌起,她好像就从未被上天眷顾过。
听闻,也是在去年的冬天,唯一疼爱她的奶奶病逝了。
前年的冬天,她遭遇了莫大的羞辱。
这个世界,从未善待过她。
外面在下着鹅毛大雪,她被锁在这个奢华的别墅,分不清春夏秋冬。
难怪他回到仁川时,她快要碎了似的。
或许,冥冥之中,她已经窥见了自己的未来。
温川心里泛起浅浅的疼。
他一动不动地凝着女孩儿的背影。
该如何才能让她逃出来呢?
他知道,她肯定是不愿意留在谢与淮身边的。
没有人会愿意与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在一起。
光阴荏苒,时间并不会削弱疼痛。
“怕谢夫人跑了?”
宋柏不解。
在外人看来,二人恩爱甜蜜。
谢先生不会嫌弃妻子曾经的过往,谢夫人哪怕出身底层,也依旧在不断地提升自己。
两人在外界一直都是金玉良缘的存在。
晏同春张开双臂,揽着两人朝着电梯走去。
“咱别杵在这里说话,被谢总看到了,是要挨枪子的。老宋,我就说你整日沉迷于为官之道,一点也不关心热点吧。这谢夫人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之一,而谢总曾经也是那些霸凌者之一。只是因为谢总手眼通天,将一切都遮掩了。这样一说,你能够明白了吧。”
宋柏若有所思点头:“明白了。难怪,难怪啊。”
温川挪不动步子,视线停留在门缝处,瘦弱的白色身影处。
晏同春抽回一只手,踮起脚拍在温川脑仁上。
“别看了,再看,等谢总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温川晃过神来,跟着晏同春和宋柏一起离开。
大选在即,明年三月就是总统选举。
等李在敏下台,宋柏上位,他就可以把那个女孩儿解救出来了。
在此之前,他绝不能妄动,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雪下的很大,强劲的冷风剐蹭着玻璃。
琴声停止,恍惚中,苏绵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温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自从谢嗣的事件后,谢与淮将整座别墅打造的固若金汤。
除非他本人的邀请,外面的,连一个无人飞行器都无法在上空窥探到分毫。
她眉眼微垂,赤着脚,还是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站在走廊的尽头处,看到了高大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温川微怔。
饶是二人已经见过很多次,但他还是忍不住为女孩儿纯白的气质所震撼。
干干净净一身白,像是漂亮精致的瓷娃娃。
电梯门开了。
苏绵绵没说话,温川朝她笑着,微欠身,离开。
她站在松软的毛毯上,想起自己手腕上还捆绑着金锁链。
两人虽然加了微聊的好友,但并未聊过天。
走廊的玻璃窗关的很紧。
她回眸,倚在玻璃窗旁边看外面的雪景。
大雪肆虐,风将光秃秃的树干摧残。
原来外面已经这么冷了。
风雪中,她看到了谢与淮带着大批的领导级别的人物站在花园的凉亭下。
他被人群簇拥着,滔滔不绝地说着。
三人姗姗来迟,被挤兑在最后方。
她手肘撑在窗台上,远远地看着。
谢与淮似是已经成为了高级领导人物里的核心领导者。
在商界,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政界,他傍上总统手眼通天,在群众,他修善修德为民发声。
SK集团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除开她的因素,他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人心所向的财阀。
那她呢?
她算什么?
苏绵绵自嘲。
她算是谢与淮夺权成功的玩物,只准在他的光环下苟延残喘。
雪下个不停,她抬手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风雪直灌而入,冷空气直往骨头里钻。
雪花飘进来的瞬间融化成水,滴落在窗台上。
冰晶凝结,她清醒了许多。
人群中,男人抬头,对上了她。
发丝飘扬,男人目光灼灼,她手指微微蜷缩。
他朝着她,用力地说着什么。
风雪迷住了视线,苏绵绵看不清他的口型,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男人很着急,冲着她手背朝外的挥赶。
他将表情做的很夸张,没了往日严肃的模样。
苏绵绵看懂了,温川说的是,外面太冷了,进房间里去。
她将窗户阖上,转身,回了房间。
梳妆镜前,她的鼻子和脸冻得红彤彤的,发丝上都缀满了雪花。
苏绵绵的生活没有什么起伏。
白天学习,晚上被谢与淮锢着听他说情话。
时间越长,她对那段记忆越深刻,反观谢与淮则总是将那段往事给忘记。
这世间所有的伤害,从来只有受害者铭记于心。
谢与淮的的确确做到了他想做的事情。
她不会旧事重提,他就真的不记得他曾经做过的龌龊事情。
比如现在。
谢与淮双手缠着她的腰腹,苦苦地央求:“绵绵,我们生一个孩子好不好?我们要结婚两年了,马上就是我们的第三年了。我不想再戴了。”
苏绵绵蜷缩成一团,非常抗拒。
假使孩子生下来了,她该如何面对霸凌者的孩子?
谢与淮贴的很紧,贪恋地亲着她的脖颈。
“老婆,不要冷暴力我。我想要我们的孩子。谢氏这样大的财力,总是要有人继承的。我不想也不可能和别人生,我只想和老婆生宝宝。绵绵,无论多忙,我每天晚上都会回家,我只有你。”
除开霸凌的因素,谢与淮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丈夫。
身为财阀,他并不像里描写的那般轻松。他每天都很忙,有赴不完的约,赶不完的活动。
上一秒还在M国参加活动,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这里。
无论忙到多晚,他一定会回来,抱着她睡觉。
每个节日,无论大小,哪怕只是一个儿童节亦或者父亲节,他都会给她带礼物回来。
每场家宴,他都会带着她去参加。
出门时,他会将她保护的很好,别的太太对她明褒暗贬时,他会当即发火。
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再会来对她没事找事。
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身边总是环绕着各种莺莺燕燕,想要上位的男人、女人们,可谢与淮从来没有闹出过任何的绯闻。
他除了和她的名字一起上过头条,没有和任何女人上过头条。
有时候,谢与淮常常会感慨,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苏绵绵不为所动。
正是因为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所以才不想要他的爱。
那五年的时光,被辱骂、被殴打、被轮奸的人不是他,所以他可以轻飘飘的以为这一切的补偿就可以一笔勾销。
可她原本可以拥有阳光明媚的生活啊。
鼻子忽的被捏住,她喘不过气,男人俯身,吻了上来。
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离,谢与淮松手,将头埋在胸处。
粗糙的指腹轻戳着大臂:“绵绵,不要发呆,理理我。我想要个宝宝,我们有个孩子好不好?”
“不好,我害怕生孩子。”
“我们代孕。”
“代孕是剥削其他女生。”
谢与淮闷在她怀里沉默了半晌。
浓郁的茉莉花香包裹着他,他心神荡漾,呼吸不自觉地粗重。
“那就不生孩子。以后找旁支过继一个孩子到我们这里来。你不想生,我不逼你生。”
反正绵绵永远都不可能逃离他,他也没有必要再执着于生孩子。
竞选投票那天来的很快。
也只有竞选才会让绵绵对没有波澜起伏的生活稍稍提起点兴趣。
这一次的总统竞选一共有十二位竞选人,而支持率最大的,一个是在野阵营国民力量党候选人尹剑,一个是执政党共同民主党候选人宋柏。
两人竞争十分激烈,不分伯仲。
尹剑是李在敏一手扶持起来的人,也是谢与淮操纵想要支持上位的人。
竞选的到来,让谢与淮越来越忙。
每天凌晨三点多回来,五点钟又离开。
苏绵绵睡眠浅,总是会被他吵醒。
把她吵醒后,他干脆用本就不多的两个小时和她运动。
三月三号,谢与淮的名字再次登上了热搜词条。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什么好热搜。
苏绵绵抱着手机,两年前的事情重新登上了热搜。
#SK集团的掌门人谢与淮是霸凌自己妻子的凶手之一#
#让自己的弟兄轮自己的妻子#
#豪门财阀隐秘事件的全过程#
#校园霸凌到底有多恐怖#
#被囚禁的天使#
#天才学霸因霸凌和财阀毁于一旦#
#完美爱情背后的黑暗#
#曾经的校园霸凌受害者之一孙晗说当初救自己的人是谢夫人#
#谢氏财阀历年来的龌龊#
#上一任谢氏掌门人为老不尊,养了一个海岛的情妇#
#现任谢氏掌门人的父亲谢远频频出轨后,被自己妻子下药,最终不孕不育#
......
SK集团谢氏的黑新闻在这一天全部被抖落了出来。
上到谢嗣,下到谢氏旁支的为虎作伥。
很明显,是有人存了心的要去搞谢氏,或者说是谢氏背后的势力尹剑和李在敏。
苏绵绵点开热搜词条。
评论区里尽显丑态。
【谁不知道我们国家的新闻头条都是被掌控的?这么声势浩大,其实是想要针对谢与淮是不是?谁也别想抹黑我互联网老公。他那么的爱自己的妻子,他的爱意容不得抹黑。】
【支持谢与淮!支持谢与淮!支持谢与淮!黑子退散,黑子退散,黑子退散。他对夫人的爱,有目共睹。你们再怎么黑,再怎么泼脏水,我们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会相信的。】
【到底是谁想要针对我老公啊,我真的服了。其实想要针对我老公背后的竞选人尹剑是不是?这么玩儿,我可真的要给尹剑投票了哦。大家都给尹剑投一票。】
【我就说吧,之前谢氏帮我们说话得罪了不少人,以后一定会遭遇反噬的。】
【只有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之前我还看过苏绵绵也就是谢夫人的直播视频来着的。我当时看到两人结婚还恍惚了一下。受害者怎么会嫁给霸凌者来着的。原来都是真的啊,不是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大妈,视频可以PS,可以AI合成。都这年头了,怎么看到什么就信什么啊。】
【谢夫人身材是真的不错,谢总有福了。】
【笑死,畜生是这样的,整天盯着别人的身体看。因为自己没有,所以见到女人的裸体就发出猿叫声,俗称返祖。返祖猿都学会上网了,开了眼了。】
......
几十万条评论,苏绵绵刷的眼睛酸痛才没继续看下去。
她难得没什么心思去学习,心情被热搜词条紧紧地牵着。
纵然有许多人为SK集团追捧,仍旧有不少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扛起了反对SK集团的大旗。
陷入舆论风波的谢氏,在互联网上的评论呈现出极端的分化。
她心跳“怦怦”,纵然时间将她摧残的麻木,可她还是想要上天还给她一个公道。
等到晚上凌晨一点,谢与淮拖着满身的疲惫回来。
他坐直升飞机上下班,带着夜晚的霜重,满眼的红血丝。
门推开,苏绵绵听到螺旋桨的声音时,就已经醒了。
“绵绵,我们可能需要去国外避避风头。时间不会太长,忙了这么久,刚好去国外度假。”
无数民众上书青瓦台,希望严查谢氏的税务。
在这个节骨眼上,但凡是查出一点点的事情,对于尹剑和谢氏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昏暗的小夜灯下,苏绵绵探出头看他。
这件事对于谢与淮来说影响的确很大。
她第一次想用沧桑来形容他。
被沉重的打击,压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他鲜少会在她面前露出这副模样。
在聚光灯面前,他永远都是春风得意的。
苏绵绵微垂眸,小声说:“都可以。”
“绵绵,你会跟我走吗?”
“会。”
谢与淮冷笑。
他脱下西装外套,领结重重地甩在地上。
骨节分明的大手掐住纤细的脖颈:“是你把证据给温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