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顿住步子:“什么?”
二楼空间昏暗,微弱的廊灯下谢与淮的脸晦暗不明:“避孕药,你吃了?”
他顺着手腕摸索进荷包,包裹住她的手,探到了白纸的边角。
绵绵冷静回应:“没。”
大手稍稍用力,将白纸带了出来。
白纸展开,掉落出十几颗药片。
谢与淮食指和中指夹着白纸,视线落在地上的药片:“这是什么?”
“维生素c,我最近长了口腔溃疡。”
“我还以为你准备这么多避孕药是为了和我夜里运动做准备。绵绵,避孕药对身体不好。一年吃一颗,就已经容易造成巨大的危害。要是像这么多的在一年里吃完,你知不知道对你身体有多大的影响?”
苏绵绵手指无意识蜷缩。
她当然知道避孕药的危害。
刺激肠胃、不规则出血、色素沉着还只算是副作用,更大的危害可能导致内分泌紊乱、凝血功能异常、身体肥胖、精神抑郁、不孕不育、卵巢早衰、肝肾功能受损......
可相比于这些危害,她更不愿意孕育谢与淮的孩子。
怀了孩子再去打,对身体的影响更大些。
大手抚上突出的脊背,谢与淮将苏绵绵带进房间:“你年纪还小,这么早生孩子对你来说很残忍。你有你自己的事业要忙,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是想让你成为我的附属品。昨天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戴的。”
他声音温柔,罕见的没有任何质问。
苏绵绵微怔,还未反应过来时,谢与淮已经松了手,站在门口望她。
廊灯熄灭,他完全隐没在黑暗里。
“绵绵,结婚之前,我不会再碰你的。你睡这里,我睡你隔壁。”
门被阖上,房间里只剩下苏绵绵一个人。
她惊疑不定,刚刚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谢与淮抓着逼问的准备......
晚上九点多,时间还早,她到阳台上继续学专业课的书。
晚风阵阵,花开满园,花瓣随着微风摇摆。
一直学到晚上十二点,房里的监控摄像头始终对向门角,她才安心上床睡觉。
谷雨一过,步入末春,转眼就要到了立夏。
时间飞驰而逝,考研在即,绵绵将步调放缓,开始调整备考心态。
这些天她和谢与淮虽然都住在仁川郊区别墅,但两人除了早饭会碰面,其余时间不在一块。
谢与淮很忙,早上天不亮时出门,晚上忙到十二点也不见人影。
对此,她松了很大一口气。
五月二号是苏曼的生日。
晨曦的微光柔和,花园静谧飘香。
苏绵绵坐在花园里荡秋千。
她倚在秋千上,望向别墅外的天空,外面围满了黑衣保镖。
高墙照不进阳光,而她就如同这花园里花、笼中的雀儿,活生生成了槛花笼鹤。
她犹豫着,给谢与淮发了条信息。
【我想去堂花公寓给我奶奶过生日。】
消息近乎是秒回的。
【我让司机送你去堂花公寓。】
约莫过了五分钟,别墅的大门开了,驶进一辆粉色宝马。
苏绵绵上了车。
车外的光景飞驰而过,蓝天白云依旧,与别墅之中的天地没什么分别。
在那个极尽奢华的地方,里面的珍品是寻常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买到的天价拍卖品。
可她总觉得,外面的阳光洒在身上比别墅里的要温暖些。
别墅里的墙是白的,灯是冷的,哪里都不是她的归处。
车停在小区门口。
远远地,绵绵望见了坐在绣球花圃旁的男人。
春末时节,天气渐渐热了。树木丰茂,叶子愈发葱绿。
“绵绵,我让温少校和我们一起给奶奶庆生。”
苏绵绵抬头,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许秀清穿着一身橙黄色的长裙,在阳台上冲着她招手。
阳光耀眼,橙黄色的身影像是春日里开的烂漫的棣棠花。
阳台上还站着王晴、杨照和伊人......
绵绵微顿,心颤了颤。
伊人的头发被打理的很干净,柔顺地披散着。少女穿着高中时期的小白裙,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风吹得裙摆飘扬,伊人像是盛夏时节最洁白的那抹栀子,时间仿若流淌回到了高中时代。
绵绵眼睛泛红,很想哭出来。
她忍住泪意,听到了伊人的大喊:“绵绵,这些都是好人,不会再欺负我们了。”
天真懵懂的眼神,孩子般的摆手。
绵绵低头,眼睛氤氲开水汽。
伊人的情况好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见到生人就会害怕。
一张手帕纸忽然出现在眼前,温和的声音响起:“苏小姐,最近风沙漫天。”
苏绵绵没接,微点头致谢:“劳烦温少校专程下来接我。”
温川将手帕纸收回,望见了少女眉间锁住的哀愁。
他声音不自觉放低,害怕稍稍用力就会让她碎掉:“都是顺路的事。”
苏绵绵的视线没落在温川身上。
她低着脑袋,踩着男人影子的尾巴,跟着他走。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发现温川手里提着的蛋糕盒子。
蛋糕买的很大,她不知道是多少寸,因为从来没有吃过。
苏曼靠着煎糖饼将她一个人拉扯长大很不容易,买一个小的生日蛋糕需要花费近一天的利润。于是,每次过生日时苏曼会学着烤一个小蛋糕做给她吃。
蛋糕胚是用电饭煲做成的,奶油是另一条街卖泡芙的大叔送的。
一个朴素的小蛋糕就成为了她童年时代最爱的甜点。
“你还买了蛋糕。”
“嗯。听说今日是奶奶的生日,我买了水果味的蛋糕。”
电梯门开,许秀清站在第一个,朝着苏绵绵撒花。
“终于出来啦!我还以为你今日回不来了呢。”
孙伊人不明所以,学着许秀清的样子抓了一大把彩带条朝着苏绵绵洒去。
纷纷扬扬的彩带条落下,绵绵被逗笑:“考研的时候总会出来考试的。”
许秀清将绵绵头上的彩带条拨弄到地上:“等你考研的时候再出来,奶奶等的都要心慌了。”
杨照听不明白,疑惑挠头:“什么出来?出到哪里去?我记得绵绵之前不住这儿的啊。原来绵绵是隐藏的富二代啊,竟然住在堂花公寓这种地方。”
王晴将手绕在杨照身后,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的肚子。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傻子,搞不清状态就别乱说话。”
杨照慌忙捂嘴。
漂亮的眼睛星辰重新亮起,绵绵笑着道:“没事。”
门是敞开的,苏曼在厨房里煎糖饼。
桌上的菜很丰盛,有炸鸡、火锅、泡菜豆腐拉面、参鸡汤、炒年糕......
苏绵绵冲进厨房,紧紧地抱着苏曼:“奶奶,别做了,快来和我们一起吃。”
这将近一个月以来被谢与淮锁在别墅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与奶奶在一起的时光。
思念绵长,如同春雨润物无声。
老人皮肤泛黄,布满褶皱的手颤颤巍巍抬起:“不打紧,桌上一大桌子菜都是你朋友帮忙做的。看到你交了这么多朋友,奶奶真的很开心。以前的时候,你天天能回家,现在将近一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可不得尝尝奶奶做糖饼的手艺。”
“马上要考研了嘛,就要比以前更忙了些。等考研结束了,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块儿了。”
“胡说,等你考了研,更是要天天离开我老婆子了。孙女长大了,有出息了,是好事儿。”
苏曼盛着满满一大盘糖饼走出,绵绵紧随身后。
圆桌上菜堆的放不下。
苏曼眼睛空洞,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难为你们都还来陪我过生日。”
许秀清:“奶奶,一点也不难为。是我硬把绵绵拖回来的,她是个书呆子,整日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苏曼:“绵绵是这样的,小学的时候还总是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儿,长大了,就愈发孤单了。”
孙伊人:“喜欢奶奶,喜欢绵绵,喜欢清清,喜欢晴晴,讨厌谢......”
许秀清手动捂嘴。
王晴:“没关系的奶奶,现在绵绵有我们啦。我们都是绵绵的好朋友。”
杨照全程干饭,一会儿夹炸鸡,一会儿猛灌一口参鸡汤。
旁边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只知道父母和教练禁止吃的东西,今天终于可以敞开了吃。
王晴猛戳杨照胳膊肘。
杨照含着炸鸡,疑惑转头:“咋啦?”
王晴瞪着他:“你别光顾着吃,今天是奶奶的生日。”
杨照将炸鸡艰难吞咽入腹,慌忙举起酒杯:“奶奶生日快乐,祝奶奶一天比一天开心,一天比一天漂亮。”
王晴扶额,全场哄然大笑。
吃完饭,到了拆蛋糕的时间。
门铃响了。
绵绵慌忙起身,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的,不是谢与淮,是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
她开门,只露出一条小缝。
“请问是苏小姐吗?谢先生让我给您订了一个三层的蛋糕。最底下那层是16寸,中间是12寸,上面是8寸。”
男人让开一条道,将又高又大的蛋糕礼盒完完全全展示出来。
“我可以拒收吗?”
“苏小姐,谢先生说,如果您不要这个蛋糕的话,他再给您买一个更大的。”
“我已经买了蛋糕了。”
“谢先生说,如果您不吃这个蛋糕的话,他亲自过来和您选。”
西服男人脸上始终挂着儒雅的笑容。
身后,传来杨照的催促:“绵绵,就等你啦。她们不等你过来,就不准我吃上面的巧克力。”
“杨照!你是馋猫儿吗?”
“晴晴,我不是。你就体谅我,难得吃一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