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
硕大的测灵台上摆放着一枚透亮的珠子,此刻珠子正散发着绿色的荧光。
少女右手搭在珠子上,左手颤巍巍地摊开,垂头看去,掌心握着的是一颗指头大小的葫芦。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开始歇斯底里地重复着几句话语。
“不会的,不会的!”
“我不是废灵根,我不是废灵根!”
……
一旁的主事长老见状甩了甩袖子,失望中扭头就走。
没有人愿意绿光落在自己身上,却乐意看到别人的绿光。
胡家所有的弟子,皆围在测灵台下,数百双眼睛盯着这道绿油油的光圈。
他们彼时的不甘一扫而空,此时振奋得像瓜田里的猹。
少女脸色苍白,泪水在双眼里滚烫。
她转身,怔怔地看着台下挖苦的人,身子瘫软,跪倒在地。
一双精致的兽皮鞋进入她的视线。
她仍然跪着,抬了抬头,伸手扯了扯来人的裙角。
嘴角扯出一丝希冀:“姐姐,求求你,帮我查查,会不会是测灵珠弄错了?”
“我不是废……”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了下来,胡鹿儿白皙的脸庞立马浮现一道五指印。
兽皮鞋的主人便是胡夕月。
“放肆,姐姐也是你能叫的?”胡夕月仿佛在看一只牲畜。
“我胡家测灵珠从未出过差错!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爹爹家主辛苦栽培了你十二年,将你安置于大长老门下,就连我这个嫡出女儿都没有这个待遇,一个废灵根还妄想胡家捧在手心,谁给你的勇气?”
胡夕月的第二个巴掌正要呼出去,旁边一个弟子赶忙上前,拱了拱手:“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大小姐今日觉醒了火灵根,家主怕是迫不及待准备奖赏了吧?”
听闻此言,胡夕月勾了勾唇,昂了昂头走向了议事厅。
议事厅内,主事长老已向家主汇报了情况。
家主夫人压了压翘起的嘴角,故意闷闷道:“家主,听说你还将那直通牌送给了那个贱人?”
“我那不过是让她心甘情愿为我胡家搭桥嘛!这孩子炼器颇有些天赋,眼下胡家觉醒了火灵根的弟子也未必有她那水平。”家主心酸地摇摇头。
“现在脸疼了吧,”夫人摆了摆脸,“你就是顾全大局,才对自家人严苛,夕月原本就天资卓越,她如今可是觉醒了火灵根,直通牌理应还给夕月,夕月是你唯一的女儿。”
家主瞟了夫人一眼。
胡家虽是凡间第一的器修世家,但比不过修真界的一根手指头,更何况实力为尊的地方,压根不会将世家放在眼里。
还天资卓越,那不过是对外人声称的罢了,免得遭人耻笑。
论心性、气性、修为,夕月还比不上一介散修,去了修真界只怕会吃亏。
胡鹿儿就是内里烈性有些过了,过强则易折。
这直通牌兹事体大,落到其他火灵根弟子手里,去了修真界哪还记得他胡家,只有胡鹿儿,将他和夫人视为再生父母。
他正要发话,就被来人打断了。
“娘亲,爹爹是胡家家主,自要顾全整个家族,女儿不怨,女儿只是欣喜,现如今我觉醒了火灵根,若有直通牌……”胡夕月一脸纯美无辜。
“到了修真界,就能回报爹爹一二了。”她拉着家主的衣袖摇了摇。
“你自己去取直通牌吧,不要动胡鹿儿,她留在胡家还有用。”家主眼都没有抬,叹了叹气。
“是,爹爹。”胡夕月不悦,目送着家主离开后,扭头瞪向夫人。
“娘亲,爹爹没有说给我奖赏吗?”
夫人垂了垂头,不敢抬眼看女儿,如实相告。
“若不是你出自小门小户,我也不必跟着受气!”胡夕月摔门离去。
测灵台,少女像一个破麻袋趴在地上,无声无息。
起先她声嘶力竭地否认自己是废灵根,众人除了窃笑,哪里有人回应她。
然后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低声抽泣起来,直到嗓子沙哑干疼,哭不出声了,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围观的众人心知没有火灵根的器修,走不远了,外圈的人摇着头纷纷散去。
里圈的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多数人都在嘲笑。
“知道木灵根废,没想到她连觉醒的本命魂器还能更废!”
“可不是嘛!那么小的一只葫芦,能干什么呀?卖药都只能装进眼药水?哈哈哈……”
“亏得家主这么诚心待她,就连炼飞舟都带她去观摩,竟然是个废灵根,还不如带我去呢,我好歹也是个水灵根。”
“就你那灵根,还是离大小姐远一些吧。”
觉醒水灵根的弟子撇了撇嘴,拉着身边的人离去。
夜色入暮,看客们一边奚落一边归入各自院落。
少女睁开眼,双手支棱着麻软的身子,猛然运转了所有的灵气,一头向测灵台栽去。
胡鹿儿睁眼,脸上火辣辣地疼,养母的那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一头栽出医院的栏杆。
额头似乎疼得更为严重,火燎燎地疼,她摸了摸,一手鲜血。
测灵台的一角上还沾着血渍。
再环顾四周,古香古色的房子,远处一殿堂外站着一个古装持红缨枪的男子。
原身的记忆潮水般涌入,她穿越了,她成为了修真世界的胡鹿儿。
不过,这身子,居然有灵气!
她是未来的仙人也!!!
这惊喜来得太猛了。
她赶紧起身捡起小葫芦,准备朝记忆中的住处走去,又卷起宽袖摁住嘴巴,生怕自己的笑声把别人惊到了。
她乐颠颠地把灵气运转了一次又一次,平日里一个时辰的路,愣是只花了半个时辰。
靠近院子,便看到自己的房间有灯光,她心底一沉。
推开房门,只见胡夕月斜坐于床榻边,左脚踩在床上,左手搭在膝盖上,手里拈着正是她的直通牌。
屋中央的木桌、木凳已被砸碎,茶具散落一地。
原身平日在屋内也会炼器,故而在床尾后设置了一个小炼器台。
台面被砸了一个大洞,一名家仆手持她的百炼锤,正准备继续砸。
另一名则手握长棍,把器具掀得乱糟糟,炼器的材料尽数粉碎。
叔可忍,婶不可忍!
“啪!”
胡鹿儿直冲胡夕月的门面,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胡夕月被一巴掌扇倒在床上,她还有些难以置信。
胡鹿儿从小到大都当她是亲姐,掏心掏肺对她。
要什么给什么,但凡有最新锻造的法器都会第一个送给她。
她心情不好了就跑来骂她,还会搞乱她的房子,但她从来不会生气,只是无奈地收拾。
可是这回胡鹿儿眼神里分明是怒火,怒火中还夹杂着威慑。
压根不像那个软弱无能的人了。
但脸上的疼痛很快提醒了她,凭什么一个旁系无父无母的丫头敢来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