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泰帝虎目微敛，看着白芊芊单薄娇小的身子。
侍女银霜却急着站了起来，抬手便想拽着白芊芊去耳房。
“公主，德妃娘娘是您的生母，耽误不得了！”
隆泰帝瞥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德妃，终究没有制止银霜的动作。
司空净尘抬手便是一掌劈开了银霜。
齿缝间低斥：“滚！”
他转眸看向白芊芊，冰冷的墨眸前所未有的柔和。
“白芊芊……回来。”
回到他的身边重新开始。
他低沉的嗓音，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仿佛音量大一分，她便会像养不熟的猫，彻底逃离他一般。
白芊芊袖中的指尖慢慢收紧，任指甲刺进掌心，精致的眉眼却没有半分波澜。
或许，回去他会加倍的宠她、护她。
“皇兄，回不去了。”
但……他们中间有不可逾越的德妃，更有难以一致的价值观。
她不愿为一个男人，困在一方后院，命运交托在别人手里。
隆泰帝见此，暗暗地松了口气。
若芊丫头坚持，那么他真是难办又头疼，还好这个孩子一向贴心。
司空净尘袖中握紧掌心，血水顺着指缝滴落在袖袍中，青白的指节微微颤抖。
她……不愿回到他的身边。
这个女人还真是绝情而又凉薄！
今年的冬天真冷，身子如堕冰川极地，即使运转内力也暖不起来。
地上的银霜回过神，爬回豫王的脚边。
她不顾他身上慑人的寒意，逾矩：“王爷，床上的是您的母妃啊！你不同意是想要德妃娘娘的命吗？”
他墨眸低垂，森冷一笑，自嘲至极：“命？”
母妃这是用死，来要那女人的命吧！
哪怕……她绝情，他也会护她周全。
白芊芊不想再与精分有半分纠葛，她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后走出。
她劈手“啪！”地甩了银霜一耳光：“什么时候轮到奴才逼迫主子了？”
银霜立即恭敬地磕头，再次强调。
“奴婢不敢，但德妃娘娘是公主您的生母！”
村姑既然承认了公主的身份，那么有孝道在便由不得她拒绝换血了！
白芊芊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
她一字一句：“本!公!主!不!同!意！”
她将计就计，是为了在京城里横着走，可没说同意换血。
银霜错愕抬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公主，您是要看着德妃娘娘香消玉殒吗?”
她不要名声了？
白芊芊从不在乎名声，况且隆泰帝为了皇室颜面，绝不会让她认祖归宗。
定会借以和离为由头，认她为义女，册封为公主，亦或郡主。
于外人眼里，她与德妃毫无瓜葛。
所以，她更加有恃无恐：“她不是已经用本公主换回了十几年的安稳富贵吗？”
言下之意，她认隆泰帝这个父皇，却不认德妃这个生母。
隆泰帝听懂了，虎目复杂，没有强迫白芊芊的意思。
设身处地，他也不会原谅一个舍弃了自己的母妃。
更何况她一回京，面对便是满城的讥讽嘲笑，偏心咄咄逼人的华容夫人。
她身体里流淌着他高贵的血，十几年来却受尽苦楚。
白芊芊捕捉到隆泰帝眼底，几分情真意切的心疼，忽然改了主意，拿出了一枚白色的瓷瓶，丢到了银霜脚边。
“千清丹，最后一颗了，可保她性命三日无忧。”
言外之意，她仁至义尽，也仅此一颗。
这千清丹隆泰帝知道，芊丫头还送了他三颗，药材有多稀珍他是知道的。
“如此珍贵，你怎可不留一颗在身边？”
所以这三颗千清丹，关键时刻可是救命仙丹！
银霜眼底难以置信一闪即逝。
没想到德妃娘娘竟比不过一粒儿药丸！
白芊芊美眸低垂，敛住眼底的一片冰凉：“全当还了她的生养之恩。”
落在了隆泰帝眼里，便成了倔强的坚强。
“千清丹需要什么药材，芊丫头和父皇尽管开口。”
她……对净尘多么情深义重，他都看在眼里。
进了一趟宫，爱人成了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平日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大皇子，都难以接受地失控了，更何况才十八的芊丫头！
白芊芊暗暗地拧了一把大腿，眼眶终于红了，有了几分泪意。
“还请父皇赏儿臣一座府邸。”
司空净尘深邃的轮廓似凝了万年不化的寒霜，薄唇紧抿，再无半点温度。
“不必，本王也不同意和离。”
话落，他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抱起了白芊芊。
留给隆泰帝一个决绝的背影，飞掠出宫。
白芊芊眉头轻蹙：“司空净尘，你疯了？”
司空净尘轮廓紧绷，薄唇紧抿不语，但一双铁臂却越发紧了几分。
无论拼力气还是内力，白芊芊都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他一言不发，甚至没想到为何要这么做。
事实上，一向能掌控一切的他，此时脑海破天荒的一片空白。
只记得这个女人，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他此刻执拗倔强得像一个孩子，不管不顾就是要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像是溺水的人，紧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放。
隆泰帝虎目冷凝。
他最引以为傲，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大皇子，竟也会有失控这一天？
皇家的人虽然最是薄情，但是动了情，便是最痴情的人。
他起身，无声叹了口气：“吴过，这屋子里的人不必留了。”
银霜脸色惨白：“皇上，德妃娘娘的身边……”
她剩下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御前统领吴过命人掩上了嘴，拖出去了。
张医女轻颤着磕头求饶：“奴婢一定不会乱说，请皇上开恩……”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个侍卫掩了嘴，押了下去。
高大总管冷哼：“只有死人的嘴才不会乱说。”
隆泰帝旋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口。
“芊丫头似乎很喜欢桃花？”
高大总管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皇上这是在说豫王妃。
“老奴也不知，但瞧着是的，据说未出嫁前，住的还珠苑院里种了不少桃树。”
隆泰帝点头：“便将桃圆赏给她做公主府吧，赐封号还珠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