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苏小天按照季彦国给的地址，到了城北老区。
城北老区有很多六七十年代的老楼房。
本来城北也辉煌过，但步入90年代后，市场经济大兴，国有企业衰败，改制的改制，破产的破产。
企业改制破产后，有些上进的工人重新走上岗位，有些不上进的则是吃完老本后浑浑噩噩度日。
曹茂名就是浑噩度日的典型代表。
父母都是纺织厂工人，早些年给他置办了不少家底，初中毕业后，父母托人把他安排进了纺织厂，本来他也能轻松无忧的度过一生。
但是好景不长，曹茂名还没工作几年，父母相继患病离世，紧接着纺织厂也破产了。
纺织厂破产后，本就懒散的他仗着有点老底，开始了浑噩度日。
好巧不巧，在社会上游荡的他又迷上了赌博。
一次输，次次输，输了借，借了再借，最终无力偿还债务后，整日面临被催债的恐慌。
直到有一天，一伙人突然找上他，他的生活才发生了改变……
……
一栋老旧的六十年代红砖楼中，苏小天敲开了曹茂名家门。
开门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人，看那长相应该就是曹茂名，只是还不到50岁的他，现在看起来格外显老。
“曹茂名？”
“你是谁？”曹茂名警惕的看了看苏小天。
“季清淑还记得吧？”
“不认识。”
说着，曹茂名就要关门，只是他使了偌大的劲，也没关上。
苏小天稍微一用力，打开门径直进了曹茂名家里。
出乎意料的是，曹茂名家里虽然东西老旧，收拾的却很干净。
“你到底要干什么？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曹茂名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苏小天。
“不用报，我就是！”说着，苏小天丢给曹茂名一个证件，“级别还挺高。”
苏小天这句话没吹，他现在享受的待遇跟一级警长一样，一般小派出所所长在他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
曹茂名看了看证件，面露苦色。
“季清淑那事我该交待的都交待了，也进去蹲了十年了，你们为什么还抱着这事儿不放。”
“不用紧张，就是过来了解下情况。”
苏小天在客厅里转了转，路过电视机时，旁边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女的三十岁出头，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男的大概也是三十岁，幸福的看着母女二人。
合照有些奇怪，男人的照片并不是原先照片上的，而是从别的照片上裁切下来，拼凑上去的。
这男的就是曹茂名。
“姑娘长的不错。”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娘俩了……”
苏小天转了一圈后，坐在上发上，给曹茂名丢了支华子过去。
“把季清淑的事儿跟我说一下。”
曹茂名点上烟，从桌下拿了个烟灰缸，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起了十多年前的故事。
“那年我33岁，在社会上游荡了很久，欠了一屁股债，催债的那帮人天天堵我，我实在扛不住了。
4月2号，我在金石小学附近，看见一辆豪车来接一个小姑娘，当时我就动了邪念，想着能不能绑了小姑娘跟她家里要钱……
4月5号，我租了辆面包车，买了些作案工具……
4月7号，我把面包车停在了路边，等小姑娘出来时……
……”
曹茂名说了大概十分钟，一连抽了三根烟，似乎还是有些紧张，不过说完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旁。
苏小天听完他的口供，发现他全程很流畅，逻辑性也很强，并没有什么漏洞。
给曹茂名又打了支烟，苏小天自己也点了一根。
翻着许晴发来的曹茂名曾经的笔录信息，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4月5号，他确实是干了这些事。
4月7号，也没什么纰漏，基本上一字不差。
嗯？
不对？
一字不差？
苏小天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回忆了一下曹茂名的叙述，随后对着笔录看了起来。
果然有问题！
“你记忆力挺好啊！”苏小天笑道。
“唉，老了，不行了。”曹茂名摆摆手回道。
“不行了？我看未必吧！”苏小天脸一冷，质问道：“十多年前的事儿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曹茂名被苏小天这么一问，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很快组织起了语言。
“当年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所以记得很清楚。”
“撒谎！就算对你影响很大，也不可能过了十多年，口供竟然还跟当年的一模一样，除非你是背的！”
苏小天把手机丢给曹茂名，上面正是他当年口供的记录。
“这……”曹茂名看着口供，冷汗淋漓。
“已经出来了，不想再进去了吧？进去后估计又得很久才能见到你女儿。”
苏小天步步紧逼，刺激着他的心神。
曹茂名一听直接慌了神，开口哀求道：“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们，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
果然有隐情，苏小天淡淡说道：“把当年的实情告诉我，我会给你争取机会让你不用进去。”
“好……好说……”
曹茂名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忆道：“十多年前，刚结婚的我迷上了赌博，然后欠了赌场一堆债，要债的天天上门，动不动就打我，好几次还把我拉到河滩要埋了。
我当时吓坏了，四处借钱还，可是那赌债利滚利，从最初的的几万块直接滚到了几十万，根本还不完。
老婆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一直未归，就在我准备自杀的时候，有个自称小虎的人突然找上我，说是让我替他顶罪。
只要进去蹲上十年，不仅赌债给免了，出来后还能给我十万块钱，我当场就答应了。
后来他给了我张纸条，让我背上面话，到时候做口供的时候用。”
“钱给你了？”
“没给……”
“那你怎么不报警？”
“我怕他们报复我……”
“那人现在在哪？”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世道就变了，他们也没再找过我，只有季彦国来找我一次，被我糊弄过去了。”
苏小天看着曹茂名紧张的神情，不像会撒谎的样子。
“再想想……比如他之前约你在哪见面，或者他经常出现的地方？”
“见面？经常出现的地方？”曹茂名眉头紧皱了会儿，“好像之前是在一个叫钢……钢铁酒吧？对！就是在钢铁酒吧见的面！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钢铁酒吧？”
苏小天仔细询问了下位置，给他留了个联系方式后，起身离开。
“最近不要乱跑，有事联系我！”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