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么!你还敢来!为何害我孩儿!他已死,你还折磨他?”中年女子疯狂叫道。
“他该死!吴家人都该死!村东头的良地是我爹的,吴金贵打断我肋骨,强占宝地!记了三十多年的仇!我会忘?帮你家堪点阴宅?”刘老么怨恨地说道。
“吴金贵抢了坟地,你吴家的小子能考上大学,赚大钱光宗耀祖?我恨!本是我刘家的!被你们夺去!好在那小子被车撞死!我让他永生不得超生!”刘老么恶狠狠地说。
“你如此狠心!”中年女子扑向刘老么。
村长怒吼:“打死刘老么!”
刘老么闭眼,似已决意。
“等等!他在吴耀祖的坟前动手脚不仗义,但法律管不着,但若打死他,犯法!”我大声说。
吴家人虽恨刘老么,但未下手。
刘老么睁开眼,冷笑:“你懂得挺多,能看出吴耀祖的坟地是死门,肯定也能找到生门吧?那生门,就是吴金贵从我手上抢走的坟地!”
我说:“老先生,您也是玄门中人,一块坟地而已,为何执迷不悟?吴耀祖的成功不仅仅是因为坟地,命运也是重要因素。
事情已经过去,吴耀祖已经去世,吴家已经承受够了,何必再伤害一个死人呢?您要明白,这样做只会让吴家和刘家的仇恨更深!”
刘老么叹气:“小子,你不懂!我恨啊!我父亲和吴金贵的父亲同一天去世。
当天,我带着父亲的棺材去我准备好的坟地,却发现吴金贵找了个风水先生,也看中了那块地。
共同看中就得先来后到,对吧?但我已经把棺材拉到路上了,吴金贵带人打我,还把我父亲的棺材踹倒,让我父亲的尸骨暴露在阳光下,那是羞辱!我怎么能忍受这屈辱?我时间不多了,能活着报这仇就是死了也值得。”
刘老么继续说:“小子,你年轻却有眼光。
看来你是名门出身。
我来考考你,你看出了我给吴家小子找的是死门,并在坟前撒朱砂。
但我还做了一件事,确保吴家小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猜到了吗?”
“煞地落棺,朱砂堵住,吴耀祖心痛难耐。
再加个七根断魂钉,棺材上不可见铁器,钉魂毫无解。”我叹气。
“厉害!佩服!小老头我长眼了,死也瞑目!”刘老么哈哈大笑,然后拿出一瓶农药,一口喝光。
我想将他手上的农药打掉,但已来不及了。
“快送医院!”李雪说。
“没用了,百草枯,救不回了。”我看着地上的农药瓶。
刘老么因喝下百草枯而死在村委会,吴家人惊慌失措。
村长说:“他自己喝农药,关我们什么事,别慌!”
“爹!”突然,外面传来哀哭声,几个人冲了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扑倒在刘老么身上,对村长大喊:“吴长根,我要你偿命!”
中年男子不理会,冲向村长,他的同伴也参与战斗,吴家人也反击。
我拉着李雪站在一旁,免得被误伤。
对我来说,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我三叔在村时,经常带着年轻人与其他村子争斗。
如今这种姓氏之间的战斗更是常见。
战斗规模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参战。
场面一片混乱。
在这个村子里,刘家人明显比吴家人少很多,战斗一开始刘家就处于下风。
李雪一直想挡在我身前,可能她觉得她是我老师,应该保护学生。
我把她拉在身后,她还不肯,我瞪着她说:“现在不是在学校,这时候我是个男人,躲在你身后我还有脸吗?再说,这种局面能威胁到我吗?”
“好,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夜晚能在操场上习武的高手,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小事吗,我的学生林长安?”李雪笑着说,笑完她担心地看着混乱的现场说:“要报警吗?”
“村里人打架,只有输赢没有报警。
让他们打吧,刘家和吴家本来就不和睦,吴耀祖整刘家,现在刘家人死在吴家人面前,这仇怕是要存在百年才解开,打个架也许能冷静点。”我说。
我没有参与他们的斗争,因为我知道农村宗族之间的斗争大多是为了出一口气。
对他们来说,打架只是发泄不满的一种方式,没有输赢对错。
只要心中不爽,就要用拳头解决。
之后参与战斗的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在打架,只要看到自己的家人在干架,就抄起工具上去。
他们从不报警,觉得那是丢脸装孙子。
而这场混战情理之中以吴家人的胜利结束,战场恢复平静。
刘家人默默地抬起自己的伤员和已经离世的刘老人,吴家人让伤者去找村医处理伤口。
村长走到我身边,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您这是干什么?”我连忙拉住他。
“一跪是为雪儿和你道歉,二跪是请你救耀祖,无论需要什么,只要你说一声,姓吴的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村长说。
“没必要跪,您是我的长辈,我一定会帮忙。
不管是为了您还是李老师,我都不会推却。”我回答。
村长起身后有些为难地说:“您需要多少钱?如果家里不够,我会尽力凑。
这份面子都是耀祖给我挣的,赚来的钱也都供他上学了,没想到他就这样匆匆离去。”
“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要太难过了。
我不需要钱,只是举手之劳,当做积德行善。”我说。
村长激动地搓了搓手说:“那不行,那不行,还要多少表示一下。
赶紧去做饭招待雪儿和你,刚才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在吴家呆了一下午,然后在村长的坚持下吃了一顿晚饭。
吴家处处挂着吴耀祖的奖状和照片,李雪虽然对吴耀祖已经淡忘,但看到这些东西仍会想起往事,所以这顿饭吃得很忧伤。
我放下筷子独自走到院子里思考,给他们三个留下叙旧的时间。
事情变得复杂了。
原本计划很简单,夜晚打开吴耀祖的棺材,剪断连接吴耀祖和李雪面人的红绳。
但现在情况不妙。
吴耀祖生前受了爷爷的保佑,一路顺风顺水,几乎成为李雪的丈夫。
可惜,他死于小鬼的同心咒,含恨而终,死后却葬在风水不好的地方,又被刘老么用铁钉困在朱砂棺中。
他的魂魄被困在了阴地,受到邪气的侵扰。
吴耀祖此时恐怕已成为尸魃。
他的棺材千万不能打开,否则阳气接触会变成尸魃。
我来之前没有准备,真的没有把握对付这个尸魃。
我叹了口气,对刘老么说:“刘老么,你给我带来了一个难题。”
李雪在我身后递给我一杯水,问我在想什么。
我告诉她,吴耀祖的棺材现在不能打开,他可能已经成为尸魃。
刘老么困住他的东西现在派上了用场,一旦打开棺材,情况可能无法控制。
李雪笑着说:“你都控制不住?”
我回答说,虽然本地风水不太好,尽管煞地的气场不足,而且吴耀祖才刚死不久,在处理方面我能做好准备,但对付尸魃必须要用火烧毁他的尸体。
你确定吴家人会同意吗?
“确实,他们对火葬非常抵触,更别说放火烧尸了。
你想得很周全。”李雪点头。
“李老师,你还想他吗?”我问李雪。
“想,但已经没有以前的感觉了,更多的是后悔。
吴耀祖本可以找到一个好伴侣,过上好生活,是我害了他。
没有我,他不会死,他家人也不会那么难过。
我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吗?遇到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李雪说。
“别开玩笑。
你不必自责,吴耀祖之死并非全部因你。
我爷爷活着时常念叨一句话,老瞎子念给他听的。
他说人生就是个圆,你在某处得到的东西,必定会在别处失去;同样,你在某处失去的,也终将在别处得到。
一个人欠你的,哪怕他不还,上天终将在别处补偿你,让那个人从别处偿还欠债。
人活一辈子,到死时会发现自己走了个圈,兜兜转转,周而复始。
吴耀祖的爷爷夺了刘老么看好的坟地,捷足先登,吴耀祖为了爷爷还债,年少有为却为了他人死去;而刘老么阴险地陷害了已故的吴耀祖,今天也命丧黄泉。
世间万般之事,皆有因果。
人不能逃避因果。”我说。
“林长安,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吗?”李雪出神地看着我问。
“难道不是吗?”我耸了耸肩。
李雪说:“有时候很害怕看你的眼睛,觉得你眼中压抑了很多东西,不一样。
特别是晚上在操场上练功的时候,让我觉得你身上有很多故事。” 我回答:“李老师你想多了。” 李雪坚持:“刚才看到你眼中的不甘,野心,怨气,觉得你想要找上天拿回欠你的。
你才十六岁,到底经历了什么?”我笑了笑,不说话。
我脑子里闪过了从小所经历的事情,爷爷不倒的勇敢,娘为我求生的决然,二叔他们的厉害,三叔的拼命。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二叔买来的“时光倒流”不会再有。
我未来可能会遇到强敌,不能总指望别人救我。
求人,强己身。
我深吸一口气,默念《华严经》的一句偈:欲做诸佛龙象,先为众生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