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谦“嗤”了一声:“自己立身不正就别怪人站起来反抗,那个位置本来也不属于他的,被他偷来坐了三十年就知足吧!于参将,肃王死了,你身为他的贴身护卫统领想来活命的可能微乎其微了。为那样的人效命真的良心上过得去吗,想想无辜丧命的十五万将士,想想在战火中苦苦挣扎的老百姓,想想被苛捐杂税盘剥地再也笑不出来的父老乡亲,你们还要回去替他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吗?这不是衷心,而是是非不分,是昧着良心!”
于参将心里苦,这人说的没错,身为护卫,肃王死了,他得请罪,搞不好这条命得赔进去。可是能怎么办呢,家人都在京里,容不得他有其他想法。再说还有身后跟着的几十号人,他们也有家小,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想到这里,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今日如果战死在这里,父母妻小还能拿到一笔抚恤金。于是瞬间眼神凌厉了起来,举起长枪喊道:“兄弟们,我们是朝廷派来的,他们是乱臣贼子,誓死不能后退,上啊!”
邵谦眼里闪过一丝惋惜,随即握着剑打马迎了上去。
结局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一边只有几十骑,一边两千多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还有对朝廷失望透顶又知道皇帝原来是这么个毫无底线的人而面有怒气的百姓。
结束也只在一刻钟。
邵谦让副将留下处理后续,自己带着几个亲卫重新回到丁宅。
他边走边摘头盔,一步一步走向老太太的灵堂。棺椁摆在正中央,门口就是跪拜上香的地方。
邵谦挥退下人,点香跪在老太太牌位前,恭敬地嗑了三个头,对着牌位说道:“老太太,您千万慢点走,一定要亲眼看着我将那些人一个一个送下去任您处置。邵谦三生有幸,能得到您的关爱和扶持,让我有机会为毅王府上下几百口人和跟着祖父殒命的十五万将士报仇。您放心,我会照着您的嘱托照顾好兰姨跟阿柳。邵谦的命跟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我一定不会辜负阿柳,让苍天为鉴!”
说完,他站起来将香小心插到香炉里,只看到青白色的烟气直直向上升腾,纵使脸上有清风抚过,这烟却丝毫不受影响,慢慢爬升,直到屋顶消散不见。
邵谦又鞠了三个躬,对着牌位轻声道:“老太太,您听到了对吗?那就请看着我如何实践诺言,看着那些人怎样成为阶下囚,看着丁家在我跟阿柳的努力下世代昌盛!您等等,邵谦这就去接兰姨跟阿柳,您一定也很想见她们对不对?”
孟柳陪在丁氏身边,跟她一起做针线,身边的丫头也在边上的房间裁白布做白衣,这个不敢让丁氏看到。
丁氏的眼睛还是红的,手里捏着针线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孟柳看着也难受。索性找来管家问问外祖母交到她手上的几个产业的情况。当着丁氏的面,也让她听听,分散下注意力。
“陈留郡内剩下一家粮铺,一家成衣铺,一个码头,一只船队,其他都在乱起来之前处理掉了。京城有一家酒楼,一家茶楼,两家粮铺,剩下的也都是围在京城周围的州郡里还有十八家。分别是玉器古玩店,绸缎庄,茶楼,戏院跟客栈,还有一支商队。”牧管家对着一叠契纸如数家珍。
孟柳仔细翻了一下那些房契地契,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脸上不自然了一瞬。
挺尴尬的,陈留这家米粮店就是上次她偷偷出去买粮时遇到的第一家,经过讨价还价还从那个管事的手里买了八千多斤米……
原来就是自家的额……
管家总结道:“所以,总共是二十四个铺子,一个码头,一支商队,一支船队。这些产业的掌柜跟伙计都是跟着老太太多年的老人了,知根知底,表小姐接手之后可以放心用。”
孟柳点头,外祖母那么睿智一个人,留给她的产业跟人手一定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她又拿起最后三张地契,是马场的,一个就在陈留郡,一个在会昌郡,还有一个在辽阳郡。
“这几个马场都是外祖母一个人的吗?”
管家回道:“是,这三个都是这几年老夫人用其他地方的份额跟舅老爷一点点置换出来的,是老夫人一个人的,现在就是表小姐的。原来牧家的马场总共有十二个,老夫人随嫁妆带出来三分之一的份额。后来时局不稳关了三个,等到老夫人知道舅老爷做的事之后就慢慢开始跟他置换。这三个是目前牧家现有的九个马场中面积最大,马匹种类也最全最好的。”
孟柳看着三张地契,辽阳郡现在相对安全,对内对外都没有战争。陈留郡她暂时不知道现状,不过肃王死在陈留,朝廷一定对这里多有关注,搞不好会再派其他人来镇压。
会昌……她抬起头问管家:“您知道会昌郡的情况吗?我想过段时间亲自去看一看这三个马场,您觉得可行吗?”
牧管家沉吟片刻道:“没有大危险,但最好还是要人护着。”
孟柳收回目光,她没有提外祖母原来养着的五百护卫,既然她没交代就是不方便让她知道,那自己便当做不知道吧。想到之前庄外来人时见到的好些拿着弓箭奔上瞭望台的男人,她又问道:“那我可否抽调这个庄子里的人手?不用多,五六个可以吗?”
牧管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孟柳,又低头回道:“这个老奴不敢做主,您得问谦少爷才行。老夫人已经将所有的田庄都交给了谦少爷,包括庄上的佃户及打手。”
原来那些人是打手啊,那必定身手不错。随即猛的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牧管家问:“您刚刚说什么?谦少爷?谁是谦少爷?”他跟外祖母什么关系,外祖母为何愿意将所有田庄都送给他。
然后想到不见踪影的五百护卫,这么看来,也应该在这个所谓的谦少爷手里了?
她好奇心大涨,跟丁氏在府里住了那么些天,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而看老太太的处置跟牧管家的态度,显然对这人很了解。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