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倒也没让我多等,只须臾几日,那安插在难民营里的人就联系上了我。
郝鸣自然是要跟着我一道去的。
本姑娘其实不想带他的,嫌他太累赘。
但没成功。
这些时日只要我表现出些许不想带着他的心情,他就一副被主人丢了的可怜模样。
像极了欧阳娇娇的三哥哥养的白色狗狗。
还挺可怜。
于是按照计划,我俩穿着破衣烂衫,我是那养家糊口的大哥,他就是那懵懂无知幼弟,顺带还参考了话本子里爹娘早逝,街头卖艺,无依无靠的情节。
郝鸣话不多,说话也只和我说,见他如此沉闷,我便说他这是因为幼时高烧不退,烧傻了。
说到动情处,还拿出帕子抹了抹那几滴硬挤出来的泪花。
他顺势眨眨眼,乖巧的点点头。
……其实他不用装也挺像那傻子的。
唔,反正成效挺好,有几个还被我说哭了。
而由于我近日里的“丰功伟绩”,楠枫那边安插的人很快就以此为由头带我们去了安南王的落脚处。
做一个烧洗澡水的家丁!
我悟了,干活得先从基层干起,烧水可以,再多的本姑娘就不会了。
其实烧水我也不大会,可以说除了读书写字逗趣别人,别的本姑娘都是一知半解,或者不太懂,亦或者是当个乐子看过就忘了。
只因我那外祖父教养我的过程里,虽说能学的我都学了点,但唯独侍奉男子的那点子事情,一丝一毫都没教过我。
外祖父和夫子一致认同不必学,甚至两人曾经还坐席长谈过一夜来讨论我的未来。
得出的结论就是,嫁也行不嫁也行,反正家底也够养我一世衣食无忧的。
所以当初决定嫁给少将军时,外祖父更是惆怅了好些时日。
连连拉着我的手说我要受苦了。
我外祖父是真真疼我呐。
再加上我整日里和欧阳娇娇厮混在一起,所有事情她都替我做了,不能做的呢又都交给郝鸣了。
而嫁给少将军的时候,其一呢是平日里素来见不到少将军;其二呢,是老将军和我那前婆母,似乎更欣赏我看书描画作诗的场景。
他们武将之家可真难懂…
“郝鸣,替我去烧水。”
理直气壮的喊他帮我干活,小傻子郝鸣乖乖的去烧水。
我俩是一起被送来的,只因我抹着眼泪说我这弟弟离开我就会枯竭而亡,是万万无法一个人独活的。
难民营里的人就这么跟我一起抹泪花,丝毫都没有质疑我过。
初始时我也在想为什么会这么顺利?不应该啊?后来还是郝鸣点醒了我。
“阿姐或许从未亲眼见过贫民百姓,之前在山上,我的师弟师兄都是穷苦人家送上来,只求混口饭吃,不似我这般,只是送来学艺。”
说的倒也是…
未曾读过书,也未曾见识过外边景色。
生而麻木,为了生存,亦或者说一口饱饭而活着。
所以容易煽动,容易成那掌权者们的傀儡。
而苦难中出英雄,这英雄也太万里挑一,更多时候是可怜人多。
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生在福中不知福。
也觉得他们很可怜。
但是很快我又说服了自己,算了,我无法改变什么的。
我什么也不是。
回到现在,虽说我现在只是个烧水家丁,可也不是个吃素的。
第二日的时候就有个比我早来些时日的家丁,看我新来的想欺负我,活都让我干。
好家伙,那不能够啊,虽然我活都是给郝鸣干的,但是这明晃晃但挑衅我,好家伙,这哪行。
平日里只有本姑娘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本姑娘的。
于是我故意让他试试水温,再趁他不注意一脚把他踢了进去,烫成一只红红的猪。
那个家丁从滚水中逃生,看我一脸无辜的模样更生气了,就告到了安南王那里。
我被按压着拉到了大厅,郝鸣本想出手,我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立在远处的安南王,看不清模样,左手拿书卷,右手举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方才问话。
他的尾音勾起一阵笑意,夹在清冽的嗓音之中。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被我推下水的家丁立马大倒苦水,甚至添油加醋,待他说完。那高坐在上堂的安南王眼皮没抬过一下,翻了下一页书卷。
“那你呢?可有话说?”
“他方才说的确是真的,他确实掉进了那刚烧好的沸水里。”我摆出无辜的语调说道。
“小的只是新来的,又如此瘦弱,带着幼弟讨口饭吃。哪会如他所说那般蛮横呢?”
撒谎的时候脸不会红心不会跳的。
千错万错不可能是本姑娘的错。
“哦?幼弟?瘦弱?”安南王放下书卷,挑了挑眉看向我,眉眼里闪过狡黠笑意。
奇怪,他笑什么?
“大人明鉴,他本想仗着年长欺辱我,脏活累活都给我干,只是今日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脚罢了,怪不得小的。”
我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
“本王倒是不知,这府内何时来了这么一位巧舌如簧的能人异士?”
他站起身,缓缓向我走来,眼中的玩味儿无法忽视。
正当我以为我死定了的时候,他又挥挥手对着下面人说道。
“行了,我当是多大点事,扣这人这月的月钱吧。至于洗澡水么,你再去烧一桶水就是了。”安南王对着告状的家丁说道。
怎么不罚他啊!可恶!
不过这安南王看起来脾气还不错的样子,看书被打扰也不生气,不像是往日里传闻的那样喜怒无常。
“对了。你,留下。”他转过身,又拿起了书卷,不紧不慢的说道。
刚想开溜的我又定住了身子。
早知道忍忍了,不该踢那脚的,呜呜。
而这安南王从刚才坐下开始虽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却感觉到了阵阵寒意,看来这留下,怕是少不了审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