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半年里,许辞将锲而不舍四个字贯穿到底,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朝林决家跑去。
而林决的反应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最大的进步就是,他现在每天且唯一的说话对象就是许辞。
虽然每次只有寥寥数字,但对他而言已经算得上难得。因为这,每次许辞来的时候,林母都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只为了能让她多呆会儿。
转眼间,两个小不点就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了。
“小辞啊,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跟妈妈说听到没,咱能学就学,不能学咱吃饱喝饱睡好听见没!”
身体里装着的是个成年人的许辞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段话,只觉得满头黑线,于是乎“嘿嘿”两声后就迈动小短腿冲进了学校大门,顺利成为众多依依不舍、拽家长裤脚的小学生中最闪亮的星。
许母见女儿不依恋自己,本来满是惆怅,可当看见周围家长传来羡慕的眼光时,瞬间挺直腰板,乐呵道:“对对对,那个跑得最快最漂亮的是我女儿。对对,她打小就聪明又独立。”
而另一边,背负着母亲忧愁目光的林决,随着人群慢悠悠地掀开人生新篇章。
“林决,我们在一个班诶!”
看见任务攻略对象出现的时候,刚刚被老师引到新班级,生无可恋地应付着小屁孩的许辞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挤过重重人堆跑到林决跟前,握住他的手兴奋开口道:“我们当同桌吧!”
林决对这新环境显然有些不喜,皱着眉头环视四周,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见许辞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那个......”见状,许辞连忙准备松开手道歉。
却不料,下一秒,林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好。”
这出乎意料的温柔语气和对方没有甩开的手,顿时让许辞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谁懂,执行过这么多任务,最激动的居然是此时此刻。
与此同时,沉寂已久的虚拟手环也终于发出久违的提醒声:恭喜执行者成功激活任务对象的好感系统,当前好感度为二十。
尚且来不及反应什么叫“激活好感系统“,许辞眼下就又遇到了突发状况。
因为今天的值班老师临时被喊去,所以教室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缺。
在没有权威维持纪律的情况下,骚乱就出现了。
“这个人是哑巴,他不说话!”
“对,我妈妈说他是没人要被抛弃的孩子。”
“是的是的,而且他总是凶凶地看着别人。”
......
本来是新班级,谁都不认识谁,可在这七嘴八舌之下,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远离了林决,只剩下两个人孤零零站在一起。
“他不是哑巴。”时隔半年,从小孩子嘴里听到这些称得上恶毒的话时,许辞控制不住地怒火中烧,“你们这叫污蔑。”
“那你让他说句话啊!”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立马传出一个男孩儿的声音,“他能说吗?”
许辞下意识回头,看向林决。
或许是半分钟,或许是五分钟,林决依旧只是挺直腰杆站在原地,两只黑漆漆的瞳孔环视着所有人。
就当许辞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带教老师姗姗来迟地出现在讲台:“同学们都坐好。”
只能作罢。
紧接着是漫长又无聊的一天。虽然许辞如愿和林决成为了同桌,但高兴的情绪早已所剩无几,只有不知名的愤懑萦绕在心头。
当最后的铃声响起时,一只手拉住了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的许辞。
“你因为我没说话,所以生气了吗?”
许辞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林决在主动跟自己讲话。
“不是。”
虽然她现在是小孩子的躯壳,但好歹灵魂是个成熟的大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闷闷不乐。
“那就是因为他们的恶意。”
直到这时,许辞猜愕然转身。
这句话完全不像是仅仅七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不,七岁的孩子想都想不到这层。
许辞重新打量林决,才惊觉自己遗漏了很多蛛丝马迹——他是一个过分早熟的人。
见对面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林决顿了顿,继续道:“就算证明了我不是哑巴又怎么样,他们又能说新的。”
“和这种人徒费口舌,才是愚蠢。”
一句句话通过软乎乎的嗓子讲出来,狠狠地砸在许辞心里,震得她几乎有些站不住。
七岁的孩子,讲出这种二十七岁,甚至三十七岁才可能彻底领悟的道理,着实有些......不匹配。
许辞没办法说,其实自己真正不舒服的,不是“他们的恶意”,而是“小孩子的恶意”。
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略过这个话题时,林决牵住了她的手,垂眸看着:“我妈小时候跟我讲,人之初,性本善。”
“可书里说的,未必都是对的。”
这下,许辞彻彻底底地呆住了,于是她只能呆愣愣地跟着林决的节奏走——
“今天对不起,以后你想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尽力做的。”
现在的她因为沉浸在情绪中没有抽离,直到攻略完成的时候回收看,许辞才意识到,原来从这天起,小小少年就将她彻底纳入了“最亲密的人”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