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喊他听不见,我的沉默他也听不见。”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怀疑我出轨,还是女人已经成为水性杨花的代名词。多可笑,为什么没有一个类似的称呼形容男人呢?”
“原来一开始热烈真挚的情感也会走到穷途末路,比相看两厌更痛苦的其实是不想留却放不下,最终在无尽的折磨中消耗掉我全部的生命力。”
“我和同心结一样褪色了,原来人和物之间原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程杭看完电影后,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一句句台词在他脑海中盘旋,久久未能散去。
或许因为演员是许辞,从她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他都觉得是对他说的。往日的回忆和面前的画面交织,令他无比恍惚,似乎他自己早已是戏中人了。
许辞的哀与叹,怒与悲都令他觉得无比熟悉,唯一的区别就是,除了离婚那次,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宣泄过,更不谈像影片中那般淋漓尽致。
“原来沉默也是伤人的武器。”程杭轻轻地念出屏幕上的评论。
时间太久了,他早已不清楚自己的沉默代表了什么,更不知道他的沉默会被许辞如何解读。
程杭下意识地地将电影里的婚姻与自己同许辞的婚姻进行比较。
电影里的丈夫因为妻子娇美的容颜怀疑她出轨,他也怀疑过许辞是否会喜欢上别人。如今想来,两者对伴侣的伤害从本质而言是一般大的,只是他之前却从未这么觉得,反而有一股子自怨自艾。
还有太多太多,程杭觉得自己仿佛在照镜子。他像电影里面的丈夫一样怀疑许辞会嫌弃他的出身;怀疑许辞对他的行为都是居高临下的怜悯;甚至对她的任何解释都不作任何表态。
如今他作为第三方,作为一个旁观者来审视这样的关系,只觉得窒息。
眼睁睁看着一朵玫瑰变成菜市场里带着泥土的白菜,泯然众人,再不复当初的明艳与光采。
“原来她一直都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吗?”程杭喃喃自语,等再回过神来时,眼眶已然酸涩,“可笑。”
是啊,真是可笑,亏他还觉得自己尽他所能给了许辞最好的生活,可他从未想过,那是不是她想要的。到头来,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都是他刚愎自用。
自我审视的过程远比接受他人的审视来得痛苦。面对他人的凝视,身体会启动防御机制,进行自动反对与辩驳,甚至会觉得别人不懂自己;然而一旦开始自我审视的时候,就得活生生剖开自己,承认那些肮脏与不堪。
或许,真实本就与痛苦相依相存。
这一刻,程杭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他的爱并不纯粹。
在自卑、猜疑、犹豫的积压下,真实的爱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吝啬得让人根本感觉不到。
被压抑已久的冲动再度爆发,就像死火山复苏般势不可挡。现在,他就想见到许辞。
这次,换他来主动,来迈出那一步,得失不论。
“咚”。
随着关门传来的响声,程杭来到了许辞现在居住的地方。
“怎么了。”看到来人气喘吁吁的样子,许辞状似诧异又关心地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因为一路疾奔,程杭大口大口呼吸着,只是盯着面前的人,却半个字也说不上来。
“坐下来喝口水吧。”许辞叹了口气,随手递了杯水过去。
眼看男人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也不喝,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真是个木头。
可以这样说,程杭本人在商场上有多精明,在感情上就有多愚钝。
“是看了我的电影?”他不说话,许辞却不能不说,只好率先打破僵局,引导式提问道,“怎么,是对这个题材不满意还是嫌弃我的演技太烂。”
明明是轻飘飘的语气,程杭却如临大敌。
他将茶杯放下,连连摆手,嘴里止不住道:“你演的很好。”末了又像担心自己的话没有信服力一样,不停地重重点头。
许辞生怕他把自己给晃晕了,又端了杯水给他,失笑道:“那是有什么见解想对我说咯,不然这么急着跑到我家来是做什么。”
这句话一出来,男人肉眼可见地陷入过往的沉默状态。许辞一直盯着他的嘴角,希望那处能动一动,最好能张嘴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然而他只是将头越垂越下,直到再也看不见所有的面部表情。
许辞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力。
那种感觉就像一支箭矢迎面向你射来,但你身无长物,只能坐以待毙。恐惧让你的视觉能力无限制地放大,于是你发现原本尖尖的头部越变越大,直至它射入你的眉心。
到此,一切都结束了。
也正当许辞准备开口送客的时候,沙发上沉默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
“我是来说对不起的。”
有些时候,人缺的往往只是踏出第一步的勇气,一旦开了口,后面的就顺畅多了。
“关于我们离婚这件事,我觉得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我。”程杭不敢看许辞的眼睛,只能盯着她的下颚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忽视了你的感受,真的很对不起。”
“既然你之前说,我们可以重新来过,我想试试。”
“我保证,我这次一定不会像之前一样了。”
程杭越说坐姿越端正,就差像小学生一样两只手放在背后了。
许辞听着这番话心里很高兴,面上却不显,只是挑挑眉:“就这?”
“都没有什么表示的吗,毕竟说起来,这次最开始又算是我主动的。”
一时间,程杭的心里又内疚又无措。内疚在于确实如许辞所言,这次上门求和太过匆忙,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无措则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许辞是他的初恋,在遇见许辞之前,他没有任何和适龄女性接触的经验。而且,这初恋也没让他花多大功夫。毕竟,他只需要一直点头表示同意就行了。
“算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一步通天不成,这也太不现实了。”许辞耸耸肩,决定降低点难度,“有一档综艺,你愿意陪我一起参加吗?”
说着,她将策划案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