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
程杭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在他当初听到许辞说要离婚的时候，这四个字在他嘴边盘旋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最终还是被和着血咽下肚。
然而等他终于能触摸那块结痂的伤疤时，却发现它依旧淋漓着鲜血。
“明明当初是你先放的手，凭什么如今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轻飘飘一句重新开始。”他内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一丝怨怼。
程杭强迫着自己不转身，不去看那双会令他心折的眼睛，淡淡地扔下一句：“再说吧。”
门被轻轻带拢，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忽然间，许辞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发生过千千万万遍似的。
“现在开始就等着吧。”她摇了摇脑袋，把多余的念头扫出脑海，专心致志地准备好下面的事情。
但程杭显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没有文件了吗？”
秘书被这满室的低气压吓得声音都有些哆嗦：“没有了，程总，目前所有的文件您都批阅完了。”
“之前宣传部不是有个会说要开吗？”
“程总，现在他们下班了，而且会议的时间是在后天。”
“那公关...”
“程总，现在整个公司，估计就剩下保安和保洁了。”还有您和我这个大怨种。
秘书的腰弯得更低了。
程杭叹了一口气，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敲打，过了几分钟，他似乎才意识到面前还有一个人：“咳，那个你也先下班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听到这句话的秘书如蒙大赦，顾不得直起腰就后退着离开了。
没一会儿的时间，外面就彻底陷入黑暗，整层楼里，只有一间办公室的灯依然明亮。
“我当时为什么不答应，非要说什么‘再说吧’”
这个被压抑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狂蔓延，席卷了程杭所有的理智与思绪。
“万一她要是觉得我在拒绝怎么办，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他点燃了香烟，不停地自言自语。
如果这时候有个员工看到自己老板这个样子，绝对会觉得他被鬼上身了。平日里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精英气质的男人现在活像个青春期的小子，真是没眼看。
程杭拿起手机又放下，如此往复几次，直到手机快要没电了，才打出那几个字：你说的话还作数吗？
本以为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收到回复，不料对面马上发来一句：当然作数。
“她是在专门等我的消息吗？”这个揣测还没成形，就被他扼杀，“说不定就是在玩手机顺手回复了。”
程杭盯着聊天框，明明是自己希望的答案，心里却弥漫着苦涩。
现在说的话作数，以前说的就不作数了吗？之前明明说过，会一直一直喜欢他，怎么就不作数了呢？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能不能重新开始。因为他害怕，这也只是她的一时兴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从心里觉得许辞的喜欢是对他的恩赐，他习惯性地把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他一直都是被动承受的一方，许辞追求，他答应；许辞想离婚，他也答应。让他从天堂到地狱之后，如今问他能不能从头来过，他还是答应了。
“能怎么办。”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响起叹息。
面对许辞，程杭永远只有丢盔弃甲这一个选项。
而那头的许辞看着手机上快到凌晨才终于发过来的消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搞砸了。”
她知道程杭跟锯嘴葫芦没差，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最多不痛不痒地流露出两三分。本以为最迟睡觉之前就应该收到他发来的消息了，谁曾想愣是熬到了凌晨。
就这样，一个暗流涌动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办公室。
“今天的咖啡怎么口感有些不对。”程杭午休的时候随口问道。
闻言，秘书连忙解释：“程总，之前负责公司午茶的那家店面今天说有点事，暂时不继续供应咖啡，所以是相关工作人员去另外一家店订购的。”
“这样啊，那家店的咖啡做得挺好的，如果是资金方面有什么困难，公司可以给予适当资助。”程杭皱着眉抿了一口手上的饮品。
秘书显得有些为难，并没有说话。
“怎么。”
“没有没有，程总，他们家店员说是因为自家老板感情不顺，所以今天不想做了。”秘书差点以头抢地，内心恳求自家上司不要继续再问下去了。
但程杭背着身子，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更没有听到他内心的呼唤。
“怎么感情不顺。”或许是因为昨天加班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完了，今天的程杭显得格外悠闲，似乎隐隐约约还有点愉悦。
秘书一脸苦瓜样：“他们说自家老板去追前夫了。”
“咳！”
程杭一口咖啡差点呛到鼻子里。
看到自家老板这个样子，秘书在心里碎碎念：让你别问别问了，非要问，这呛到了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
其实就连秘书自己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都震惊了好一会儿。
一则是因为这个理由随便得像个假的，二则是因为自从前不久知道了老板和那位演员的恋情后，现在只要一提到前夫，他都会自动带入自家上司。
连他这个外人都尚且如此，更何况当事人。
“程总，我看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下去了。”这次秘书学乖了，不等发话，就自己退了下去，还贴心地带好门。这样自家总裁可以尽情地咳嗽，不怕有人听见了。
冷静下来的程杭犹豫片刻，还是把那杯咖啡倒了。
他突然想到，许辞也会做咖啡，只是很少在家做。但是味道......和之前那家真的差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完全一致，只是那家放的牛奶会更多一点。
近乎荒谬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生长：之前那家店的老板不会就是许辞吧。
“追前夫......”程杭使劲儿捏了捏眉根，“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