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和许辞见面之后,齐泽已经有好几天不曾去过清歌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暂时摸不清许辞的底细,如果贸贸然继续接触,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眼下还是刘老登门这件事情最为重要。
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直觉,齐泽下意识相信刘老肯定会如许辞所说来到齐家。
转眼间,那一天到了。
“叮咚。”
一大早就守在楼下的齐泽听到这声门铃后就连忙窜过去开门,惹得齐老爷子又是一顿“不稳重”的训斥。
明明开门的速度很快,可齐泽却觉得眼前的画面都变成了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直到他看见一位白发苍苍、原先只出现在照片上的老人确实出现在门口时,他才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随即马上将人迎了进来。
“刘医生。”齐老爷子看见来人也是显而易见的一惊,紧接着他询问的眼神落在了一旁的齐泽身上。
齐泽给了老爷子一个安心的眼神,上前一步冲刘医生鞠了个躬:“刘老,晚辈也就不弯弯绕绕了,我爷爷的病,麻烦您了。”
刘苍身穿一身旧式马褂,双手交叠放在背后,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轻男人。
齐泽在此期间也一直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
几分钟后,一声笑传来:“嗯,辞丫头眼光不错,那还说什么,走吧。”
辞丫头,齐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谁。
“诶诶,好嘞,刘老您这边请。”回过神来的齐泽迅速上前一步带路,走到齐家特意打造的私家医院。
不得不说,这私家医院的设备堪比众多大医院的诊疗室,甚至从质量上来看还要更胜一筹。
刘苍熟练地给齐老爷子检查身体,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身为当事人的老爷子还没表示什么,一直站在门外的齐泽看到刘苍出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
“刘老,您看我爷爷的病......”
刘苍停下来脚步,接着慢悠悠地转过身子来,如矩的目光直视齐泽。
“以你们齐家的资历,想必也看过不少医生了。他们说的,应该是只能保守治疗,难以保证五年生存率吧。”
齐泽低头,恭敬地说道:“的确,因为医生们都说这种病没有办法保证一直稳定,谁都不确定会不会突然恶化或者爆发。”
“嗯。”
刘苍的这随意一声让齐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却不敢随意接话,只盼这话后还有话。
“那只是别的医生,只要按照我的疗法来,我敢保证十年生存率。”这位小老头吊足了胃口之后才举重若轻地接着说道。
齐泽这才彻底松了气。
刘苍瞥了一眼这汗都快出来的小伙子,迈着碎步晃悠悠地走到他跟前:“你是齐泽吧,小伙子心态要加强。”
末了又自顾自地走到门口,打算离开的时候又忽地转头,看见齐泽仍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这才笑了起来。
“嗯,现在有孝心的人不多了,你还不错。”
说完就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送。
即便如此,齐泽还是使了个眼神给管家。
“好,太好了。”想到那句信誓旦旦的十年生存率,他下意识双手交握,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也不怪齐泽这么高兴,到了几乎失态的地步。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已然记事了。纵使知道父母爱他至深,可是陪着他长大的人是爷爷,教他读书做人、教他经商之道的也是爷爷。
齐泽几乎把对亲情的一切都投射在爷爷身上,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寿命换爷爷能长命百岁,只求多一天来安顿好爷爷的后事就好。
“瞧你小子那沉不住气的样。”看着自己孙子就差没在大堂里跳舞,齐老爷子笑骂,但心里是高兴的。
“说吧,刘医生是谁请来的,和你是什么关系。”
齐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就算年纪大了,可眼光还是毒辣得狠。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都请不来的人,自家孙子也没这个实力。
这不是自负,而是清晰的认知。
听到老爷子的追问,齐泽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是啊,许辞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一时间有些茫然,“我自己又想和她成为什么样的关系呢?”
眼瞧着自个儿孙子那怂样,老爷子知道自己今天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了,索性一拐杖将这个不成器的打出门外。
“别整天在公司啊家里呆着,公司没了你又不是不能转了,你赶忙去给我把孙媳妇领回来!”
大门擦着齐泽的鼻尖关上。听着老爷子的念叨,他属实是哭笑不得。
说来也许不信,他齐少爷撩拨小姑娘,还都是趁着空闲时间撩拨的。
更有甚者,有一次正在看电影呢,罗曼蒂克风格的,人姑娘双睫含泪,就差躲在他怀里互诉衷肠。结果他倒好,接到公司电话之后火速丢下人家去处理公务。
自知理亏的齐泽规规矩矩地去赔礼谢罪,结果连人带花都被人给扔了出来。
想到这,他也笑了起来。
“欢迎光临清歌。”听到熟悉的问候之后,齐泽恍然惊觉自己对这儿已然变得驾轻就熟起来。
他轻轻敲着那扇木制的小门,发现这门上竟然有隐隐约约的香味。
“进。”
不出所料,许辞又在泡茶。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齐泽不等许辞开口就直接亮明来意,不打算绕弯子。
“我今天来是特意登门道谢的,刘老这个人情,远远不止一千万。若是许小姐今后有用得到齐家的地方,齐家必定全力相助,在所不辞。”
治不好就陪葬这些话除了出现在封建时代,就是出现在各种虚拟故事里。越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对医生就越是尊敬。
许辞有些许愕然,但随即接下他的话:“难得齐少爷这么直率,那我也不客气了。”
“但我不知道,这里面,包不包括齐少爷你呢?”
这话轻轻巧巧地说出来,配合着半空悬着的茶壶和壶嘴里顺流直下的清水,仿佛也被茶香浸透过一样,让人忍不住回味揣摩。
齐泽眉眼舒展,露出一丝笑容:“自然是包括我的。”
他边说边掏出一张名片,像往常许辞递茶一般递向对面。
“明天有一个画展,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约许小姐一起欣赏。”齐泽又露出了那副管用的路数,“我一介俗人,总是需要接受一些熏陶。”
“areva的画展。”许辞盯着这个名字,内心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是调查过我了。”
“当然,若是许小姐不方便的话,我也不愿意强人所难。”
许辞微笑着收下名片,轻轻摇头:“当然不是。”
“那我就开始期待明天了。”齐泽倚在门口说着,声音低沉恍若大提琴,“这次,就不劳烦许小姐送了。”
等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许辞才从坐垫下掏出两张锦标赛的门票。
“可惜这门票了。”
话是这样说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很快,火舌就将两张门票吞噬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