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秦忱有些错愕。
“不是害怕我，想要离开我吗？”他失声喃喃自语道。
现实生活中，没有人愿意去接触一个精神病人，更别提和他结婚，哪怕那个人只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虚拟世界里可以幻想着拯救与被拯救，可是生活永远都是残酷的，谁不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呢？
许辞将下巴靠在他的肩窝，故意俏皮地说：“当然不害怕，而且，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半晌，她轻轻开口：“秦忱，那个房间，我去看了。”
所以你想说的话，就说吧。
秦忱一直抱着许辞，没有说话。许辞也不催促，只是回应着他的拥抱。
这个时候，壁钟的声音仿佛消失了一般，寂静的空间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脏在跳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忱低声倾诉着：“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别人说这件事情。”
“毛茵茵说的没错，我确实在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
他深呼吸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说道：“因为我打了她，并且拿起了刀。”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接下来会干什么。”
那个“她”，许辞心知肚明。
许辞闭上眼睛，回想自己在那个小房间里看到的笔记本上的话语。
“我不明白，我已经很认真很努力了，为什么妈妈还要骂我，还要打我。”
“我身上好疼，脖子后面凉凉的，后来去医院的时候知道是流血了，但是为什么妈妈一直要揪我的脖子，我真的很疼。”
“打雷害怕睡不着，妈妈把我扔在门外，说男子汉不能害怕打雷。”
“又是这样，日复一日，我已经过够了。”
......
或许是感受到许辞落在自己脖间的眼泪，秦忱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后来我突然放下了刀，她就一下把我逮住送到私人疗养院去了，也就一年左右的时候，我出来了。”
“私人疗养院。”许辞在心里冷笑，“秦忱妈妈可真会给自己找托词。”
她也知道，秦忱是怕自己难过才会轻描淡写地将这段经历略过。
在那个小房间里，有一个小盒子，里面全是秦忱的病历。
擦伤、挫伤、皮下出血、骨折等等等等，可想而知他在所谓的私人疗养院里受过多少折磨。
而且许辞在下午调查过，那个疗养院的很多“治疗方法”，都是需要监护人同意才能继续实施的。
“出来了，然后遇到了我是不是。”感受到擦拭着眼泪的手指，许辞有意迎合秦忱，语气轻松地回应着。
那个小房间明显是最近清理过的，有一叠没有落灰的信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秦忱的记事方式就从笔记本变成了信纸。
最上面的一封信写着：我从来没想到，原本只是像过往无数个顺从一样，我顺从母亲的意愿接受了这桩婚姻，却没想到这是人生中最大的惊喜。
我第一次从别人眼睛里看到了心疼。
在长大的途中，我因为那些令自己痛苦的折磨而成长为现在的样子，却也因为现在的样子得到了许多的称赞。身边的人都说我年轻有为，性格沉稳，商界的前辈说我情绪不外露，这是个很好的特质。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错的，母亲才是对的，母亲的那些“教导”的确让我变得更好。
可是直到我遇见了许辞。
我才恍然惊觉那些所谓的“好”，都是别人定义的，不是我自己觉得的。在和许辞相处的过程中，我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我总是要她去猜，我用行商对待外人的方式对待她，长时间的相处中我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愚蠢。
可是这个女孩儿一直执拗地想往我内心深处钻，在医院的时候，我知道，我彻底沦陷了。
但是我依旧害怕，因为我依旧在她面前有所保留，我依旧......不相信有人能爱真正、毫无保留的、彻底的、残破的我。
“秦忱。”许辞结束回想，轻轻呼喊着他的名字，“我喜欢你，不仅仅因为你温柔。”
我还喜欢你的慌乱、敏感、失控；喜欢你早上睡醒时扇动的眼睫毛；喜欢你第一次下厨没放盐的菜。
许辞捧住他的脸强调：“真的。”
我们都曾经破碎，但我们不用感谢它，只用感谢保留着它直到相遇的彼此。
秦忱的眼镜被不知不觉地拿掉了，原本属于镜托的地方变成了许辞的嘴唇。
她拿起秦忱的手一点一点的移动，直到停在自己的小腹处。
眼看着对方的眼神从迷茫到不可置信再到惊喜，许辞微笑着说：“秦忱，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以后，我们会一起爱你的。”
与此同时，虚拟手环发出提示：滴滴，任务目标好感度达到百分百，随时可以脱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