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听到这句话,活像被戳了脊梁骨一般,颤抖的手指着唐黎,撑着桌子喘气,大怒道:“你没有资格提你妈妈,她就是被你害死的!”
这句话仿佛从山顶滚落的巨石,让许辞的心一震。
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父亲,才能把妻子的离世归结到孩子身上。许辞更不敢想的是,唐黎听到这句话,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但唐黎竟然笑出声来:“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哦,不对,可能更早的时候,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恐怕就把这句话说过无数遍了!”
在许辞的记忆里,唐黎一直是沉稳、冷静、甚少情绪外露的样子。身边这个眼眶泛红,声音喑哑的男人,着实让她感到陌生......还有心疼。
唐凌看着面前已经变得陌生的男人,长吁一口气,指着许辞说:“唐氏未来的女主人,不能是她,只能是卢佳。”
“黎筠还在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卢家生的是个女儿,一定要结亲。”
黎筠,正是唐黎的母亲。之所以她会这样说,是因为黎筠和卢佳的母亲是自小的手帕交。
听到唐凌的这番话,卢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唐黎,怯声喊了一句:“唐黎哥哥。”端的是我见犹怜的模样。
“是吗?那妈妈之前活着的时候还曾经向外婆说过希望找到一个‘恩爱两不疑’的人,你呢?”唐黎冷冷地说着。
唐凌一时无话,只能掉头将火力对准许辞:“你一个秘书,你有什么能力、有什么资本能坐上这个位置,你怎么能辅佐好唐黎!”
察觉到牵住自己的那只手微微发紧,许辞俏皮地挠了挠唐黎的手背,不慌不忙地说:“这些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紧接着许辞玩味一笑:“或许您在石榴裙下迷了心智,太久没有关注商场,也太久没有关注唐氏和卢氏了。”
被点名的卢佳愤懑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卢氏指指点点,你懂什么!”
“卢氏已然是快走到穷途末路了,你们且看着吧。”许辞并不理睬,只是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
说完,许辞就略带强硬地拽着身边唐黎的手离开这个地方,全然不顾身后依旧歇斯底里的唐父。
“你要去哪儿?”唐黎感受着车窗外擦过脸颊凉爽的风,在副驾驶上问着许辞。
许辞气定神闲地将速度开到允许范围内的最大,轻笑着说:“没有目的地,累了就停下。”
唐黎闭上眼睛,任凭身边的人将自己带去何方。听着汽车的轰鸣,感受着时快时慢的车速和偶尔的颠簸,他第一次体会到何绍所说的,多巴胺分泌的快感。
滋——
汽车停下,唐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久违地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醒来脑子不太清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两人坐在车上相对无言。
“卢氏......”
“唐凌......”
许辞笑出声来:“你先说。”
“卢氏的情况,你为什么这么说?”唐黎眼神微动,如是问道。
许辞歪着头:“其实真实情况你比我更清楚,卢氏一直走传统实业,但是固步自封,不但产品线没有优化,前不久更是内部闹出了分家这样的丑闻,股价波动极大。而现任掌权人明显又是个刚愎自用的人,败落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唐黎淡淡地说着。
许辞含笑瞥了他一眼,突然冲到他眼前:“死了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卢氏的吞并,唐总难道不是势在必得吗?”
的确,唐氏近些年主要耕耘在金融与互联网,前不久进军了游戏产业。可是,唐黎清楚的知道,若想要企业长远发展下去,实业一定是最牢靠的基石。
听到许辞的话,唐黎长叹一声,将她拥进自己怀里:“你刚刚想说什么?”
“唐凌他不值得。”
许辞感知到男人的臂膀一阵紧缩,伸出双手环抱着,轻轻地说着:“他对你母亲,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作秀。”
找与黎筠长相性情相似的人,却偏偏只是玩玩而已;给唐黎一再换保姆,美其名曰不想有人代替母亲在孩子心里的位置;就连唐黎的婚姻大事,也要用黎筠还在世时的一句玩笑话作为包装。
没有谁比唐凌更清楚商业联姻需要什么了。
也不知道黎筠泉下有知,得知自己唯一的孩子被一个男人假以自己的名义糟蹋了这么多年,会是什么感受。
“你不要听他的话洗脑,唐黎。”许辞温柔地叙说着,“如果非要说罪魁祸首的话,害死黎筠阿姨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孩子难道是黎筠阿姨一个人想要就能有的吗?”
唐黎抱着许辞很久,很久。
“我们先办婚礼,还是先领结婚证啊。”
听到唐黎喑哑的声音,许辞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脊背,她也是第一次惊觉,其实这个男人的后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宽广。
“啧,还是先办婚礼吧。”许辞懒懒地说着,“毕竟我想先穿上婚纱。”
唐黎“嗯”了一声:“都听你的。”
许辞知道,在父亲从小的灌输下,唐黎已经潜移默化的认同了自己就是害死母亲的杀人凶手。即使长大懂得了是非,知晓了道理,明白了自己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这种根植在潜意识的认知依旧会时不时出来刺一下他。
“不要紧的,唐黎,我会陪你的。”许辞靠在他耳边慢慢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