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
当许辞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两个字的时候，浑身的肌肉反而一下子松懈起来。她的双眼带着一丝女性特有的柔情，轻轻地对旁边的男人说道：“唐黎，我是你的女朋友。”
似乎是没想到许辞会作出这样的回答，唐黎的神情居然罕见地露出茫然。
“没有谁能为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负责，一件事，也不能仅仅一人就铸就好结局。”许辞缓缓地说着，“其实你不知道吧，我是被父母遗弃的。”
话语未尽，但是唐黎已经从许辞的眼睛里读出来了她的未尽之言：但是我依旧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许辞......”唐黎喃喃着这两个字，而脑海中却是杂乱的。
唐黎既想道歉，想说对不起又戳到了你的伤心事，又想着原来有些话，有些道理非得特定的人来告诉你才有用，亦或是，非得是今时今日的自己才能悟透。
向许辞冲动表白的当天晚上，唐黎就告诉了何绍。虽然何绍这个浪荡公子哥乍一看和唐黎是两路人，但他确实是唐黎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而唐黎心里也清楚何绍当初在医院那句话三分真，七分假。但他更知道那三分真对何绍而言已经是难得的，所以才冲动之下说出那般带有宣示主权意味的话。
当然，也是在他看来很冒犯的话。
许辞看着难得流露出一丝真情实感的唐黎，双手捧住他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柔声说道：“而且作为决策者而言，你的决定并没有错，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当初唐黎最后否决这个项目，是因为在实地走访的时候评估认定政府的基建大概率不会修建在项目处，而他也断定中下收入阶层的受众，他们第一在乎的不是环境服务这些“软件”，而是是否便利这个“硬件”。
最后的结果也显示出唐黎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政府破天荒的没有在预先的地方动工，最后这个项目在徐威去世后接手的公司差点亏本。
唐黎看着许辞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许辞故意俏皮地冲他眨眨眼，唐黎的表情才终于破冰笑开。
“许辞。”
“我在。”
“以后这样的事情我会处理得更好的。”唐黎语焉不详地说道。
许辞心思微动，接着了然：“我知道，我会帮助你的，这是我的职责。”既是秘书的职责，也是女朋友的职责。
唐黎吻了她，一触即分，但偏偏让许辞的心一颤。
下一秒，虚拟手环提示：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七十。
没人知道唐黎那一瞬间想了什么。或许是刚刚许辞那句我在，或许是湖泊里拼命朝自己游来的身影，或许是三年来无数个日子里不经意的投影。
“等哪天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唐黎站起来如是说着，仿佛面对那个人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一样。
许辞摇头晃脑，难得活泼的样子，轻巧地说：“或许可以先去见我奶奶，唐先生。”
“现在是下班时间了，我要去医院看奶奶，你要一起吗？”许辞晃动着腕上的表带。
但很快，许辞就有点后悔说出那句话了。
没有别的原因，她属实没想到自己顺口的邀约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许辞一脸无奈地看着车上堆积的东西，扶额道：“奶奶平常不戴珠宝，也不喜欢；燕窝这种东西她平日里吃不惯；奶奶在医院里经常就是病服，这些衣服也......”
就在许辞絮絮叨叨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还没到时候呢，万一人家掉完成度了怎么办。
然而当许辞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唐黎脸上露出无措的神情。
就在这一瞬间许辞意识到，对面的男人不仅是她的攻略对象，也是一个在他的世界里活生生的人。
唐黎自小没有长辈疼爱，长大又孤僻难处，哪里知道该送些什么。他准备的这些恐怕是自己觉得最合适的了。
不同于许辞内心的复杂，唐黎听完许辞的话后就将那些东西一件件扔到后座，然后看着剩下来的说道：“那水果奶奶喜欢吃吗？”
许辞磕巴了一下，连忙说：“喜欢的，喜欢的。”
接着唐黎平稳地驶达了医院，在许辞后面拎着一大篮子水果找到了奶奶的病房。
“奶奶！”刚进去许辞就像往常一样亲切地抱住病床上和蔼的老人。
唐黎僵硬地将果篮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嘴唇几度张张合合，硬是没憋出来一句自我介绍。
倒是奶奶抬头一看见杵在许辞身后的唐黎就笑开了花：“辞辞，这是不是你的小男朋友啊。”边说边用手轻轻朝那个方向点着。
可能是到了熟悉的地方，许辞显得游刃有余。她不说话，只是冲唐黎挑挑眉，又将头歪了一下，示意他回奶奶的话。
唐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是的，奶奶。我叫唐黎，是许辞......小辞的男朋友。”
“快过来过来，让奶奶看看。”小老太听到肯定的答复越发笑得开心，皱巴巴的手握住唐黎，乐呵呵道，“这孩子长得真俊，好，好，好！”
接着奶奶又佯作虎着脸，实则一眼就能被看出地说着：“辞辞啊，去，去洗水果。”意思就是要单独和唐黎聊聊。
许辞向唐黎抛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就蹦蹦跳跳地拿着水果走出了病房，还贴心地带拢了房门。
小老太看着许辞的背影嗔怪道：“都多大了，还是小孩子模样。”
小孩子模样？唐黎将这几个字在心里回味一番，又想起许辞在工作上同他一般雷厉风行的样子，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我们家辞辞，命苦。”小老太抬头直视着唐黎，那双历经岁月的眼睛仅仅只是看着，就无形中带着审视的感觉。
奇怪的是，唐黎对这种感觉并不反感。
他知道面前这位老人是在试探自己到底知道许辞多少，也是在试探许辞到底对他交心了多少。于是唐黎下意识站得笔直：“奶奶，我知道许辞从小缺了人疼爱，到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您。”
“您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那位病床上的小老太这才弯着身子，实靠在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