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寻好人做到底,去二中门口接了江小溪后,还不辞辛苦的将他们送到了家属院门口。
江小溪依依不舍的从摩托车后座上跳下来,拿下头盔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好刺激!”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开始追求刺激了,江海有点无语的扯扯她的辫子。
看到江小溪晶晶亮的眼睛,陆寻笑的像朵太阳花,他趴在摩托车的车把上,对着小姑娘竖起一根大拇指。
“还是妹妹你识货,哪像你哥,每次坐我的车都说我赶着去投胎,下星期,哥哥再去接你好不好?带你去外环跑两圈。”
江小溪明显心动了,她用希冀的眼神去看江海,江海却直接让她断了这个念头。
他警告陆寻,“你自己飞也就罢了,休想撺掇我妹妹。”
陆寻嬉笑着跟江海兄妹告别,车子开出去没几步,迎面看到了余生。
他背着双肩包,正往这边来。
陆寻朝他轻浮的吹了一声口哨,余生慢吞吞的抬头,就看到了笑的不怀好意的“花蝴蝶”。
这个人,余生印象深刻。
“小帅哥,你也住这里?”
余生望着陆寻那张“花枝招展”的脸,迟疑了片刻才点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问。
陆寻往后瞥了一眼,“送海哥跟他妹回来,你呢,也是周末从学校回来?”
“啊,”一听到江海的名字,余生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焦躁。
他嘴上应着陆寻,视线却早已经越过陆寻往他身后看去。
“住在同一个小区,你们这是……青梅竹马?”
什么青梅竹马,那叫发小。
余生半点都不想再应付陆寻,他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脚下步伐变快了很多,径直擦着陆寻的肩膀走过去。
余生快步往家属院门口走去,明明就跟普通人走路一样,可就是能让人看出通过的急躁。
陆寻回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
“这张脸总觉得跟谁长得有点像,是跟谁呢?”他记不起来了。
余生快步走进家属院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江海的半个背影,江海的肩膀上搭着江小溪的书包,一只手按在妹妹的肩头,一晃而过。
余生站在那儿看了许久,明明人都已经看不到了,可他还是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有相熟的邻居问他怎么不回家,余生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江海跟江小溪刚到家,就收到了陆寻发来的语音,那家伙在手机那头很是激动。
他说:“我终于知道那天在网吧见的那个小帅哥像谁了,很像楚平大哥,他俩什么关系,兄弟吗?”
江海一边换衣服,一边在想陆寻说的是谁,想了一会儿,也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余生。
余生啊,这样说起来,他们已经一周的时间没联系过了。
前天楚平他们回来的时候,江海过去了楚家一趟。
去外面转了一大圈后,楚平也已经被迫认命。
楚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江海也就不需要跟余生特别报备,再加上他刻意的疏离,两个人真就没再联系。
其实,这样说也不对。
江海看着手机屏幕上备注着余生名字的消息界面,每一天雷打不动的发来早安晚安,即便是自己一直都没回,他也没有放弃的一直坚持。
这样的蠢事,上辈子的自己做过,当时,他觉得自己可深情了,想着总有一天余生会被这样锲而不舍的自己所打动。
现在再看,只觉得是自我感动罢了。
江海抱着手机发呆的时候,余生的电话十分突然的打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手机脱手往床下掉去。
江海手忙脚乱的一把攥住,中间误触了通话键,等他发现想要挂断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
余生那清脆又带着些冷淡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江海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只能被迫接听。
“喂。”躺在床上,江海硬着头皮回应他。
余生大概也没想到电话真的通了,短暂的沉默了几秒种后,他的笑声传入了江海的耳中。
“你居然真的接了。”
江海有点无语,“要不我现在就挂断?”
“别,”余生赶忙制止他,“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余生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江海联想到楚平说妈妈的病没有希望的表情,心里顿时柔软了下来。
余生周末回家一定是见到妈妈了,想必现在的心里很难受,很需要人安慰吧?
“我在这边,有什么话想说的话都可以说给我听,余生,我在的。”
那些所谓的冷淡和疏远都只是自我洗脑,只要余生需要他,只要余生表现出一点点的脆弱,江海就能抛弃那些自我约束的去到对方身边。
面对自己的爱人,他无法做到真正的割舍和放弃。
余生双腿交叠靠在床头,江海温柔的话语安抚到了他。
他弯着嘴角,要笑不笑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存在失望和绝望。
他的心态其实比大家想象的要好得多。
“江海,咱们见一面好吗?”
江海沉默了,攥在手心里的手机似乎因为余生突然提出的见面而变得有些烫手。
十分钟后,家属院后面的足球场旁边,两个一米八几的年轻男子并排坐在了花坛上看初中生踢球。
江海下定决心要把余生归类成朋友,所以再见面,他装的很平常,就跟没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那样。
余生也还是原来的样子,神情淡漠,气质冰凉,就连抬起眼皮去看江海的眼神也一如往常。
江海觉得这才正常,毕竟上辈子,他们滚在床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余生也还是这副鬼样子。
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情绪,即便悲哀难受到想死,他最大的情感波动估计也就是皱眉,外加说话大声些。
这世上怎么会有情绪如此稳定的人呢?
真是想不通啊。
这个夏天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尾声,比想象中要快好多。
江海感受着夏末秋初的夕阳和晚风,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种时候就只能安静的坐在旁边陪着,只是陪着或许就能够给人以安慰和力量。
但是,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余生并没有过度难过,甚至没有提他妈妈的病。
他目光追随在奔跑着的孩子身上,这样足足沉默了十多分钟,余生才突兀的笑了一声。
他说:“我还从来没有踢过足球呢。”
江海有些惊讶,“真的假的,你哥踢的那么好,你怎么可能没踢过?”
“真没踢过,我小时候大概有洁癖,不喜欢满是臭汗,也不喜欢那些脏兮兮的东西弄在自己身上,所以从来没踢过。”
江海仔细回忆,似乎确实如此。
余生永远只穿白色和灰色这种浅颜色的衣服,而且,不管什么时候见他,他的衣服上永远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脏污。
当然,小时候被同班同学按在地上揍的时候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