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结婚。”闭着眼睛,江海说的有气无力。
陆寻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突然扯到了未来,未来究竟是多久以后,谁也不知道吧?”
陆寻的未来在什么时候江海不清楚,但他自己的未来他是知道的。
“未来并不是只有自己,我最起码想让我妈过好日子,让我妹妹过好日子,这些都得需要钱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陆寻总觉得最近的江海怪怪的。
明明之前大家都一样,作为性向一致的朋友,过去他们虽然从没有主动说起过这种事,但是在人生态度上却也有很多共同点。
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就只是顺心而为,看上一个人,一门心思的去追求,过着有今朝没明日的疯狂生活。
但是,最近的江海好像一夕之间就变了。
他身上那些张扬肆意不见了,勇敢无畏也不见了,就连吸引人的痞气率性也没有了。
若不是这张脸还是原来的脸,陆寻都要以为这货是什么人假冒的。
陆寻讪笑,“你怎么突然……”
江海苦笑一声,“只是不想这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仅此而已。”
陆寻笑不出来了,两相对比,他莫名觉得自己矮了江海一大块。
大家明明都是被压的那一个,江海为什么有这样的觉悟?
就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找个上面的,差不多的将这一辈子对付过去得了。
跟家里出柜闹翻后,陆寻一直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混日子。
之前,他那个男朋友确实很宠他,他什么都不需要做,每天就是骑着摩托车到处玩就可以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多时候无聊,却是自己选择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江海,他明明也可以这样选择的,但是没有,这货居然正儿八经的思考未来。
呵呵,他们这种人有什么未来可言,光是别人异样的眼光都能将他们伤的遍体鳞伤,居然还会有人思考未来。
可心里这样想着,陆寻还是觉得莫名有股怒火在身体里游蹿。
这股无名业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撞的他异常焦躁。
这焦躁并不是对江海的,而是对他自己。
江海看着冷脸的陆寻,白皙的保养的溜光水滑的一张脸上,双眉紧蹙,手里的摩托车钥匙一下一下叩着桌面。
很明显,他在跟他自己过不去。
“喂,”江海碰碰陆寻的胳膊,“我想我的未来,你到底在生气个什么劲儿啊?”
陆寻眼神闪烁,好半天后,他笑了出来,带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落寞。
“是啊,关我屁事,”这样的话实在是言不由衷,陆寻叹了口气,望向江海。
“我只是觉得跟你一比,自己更像个废物而已,之前的话,咱们两个一起当废物,以后怕是只有我一个人是废物了。”
废物……
江海无言以对,他从不知道过去的自己在陆寻的眼中等同于废物。
陆寻咧开嘴冲他狡黠的笑,他笑起来的时候非常阳光,很有感染力。
拍着江海的肩膀,他笑道:“开玩笑的,没有真的感觉你是废物了,只是见过了太多的精英之后,总觉得咱们这样除了皮囊一无是处的人,实在是跟废物也没有什么区别。”
陆寻这样说起来,江海才猛然记起,这货在跟家里闹翻之前是个多金的小少爷来着。
陆寻他们家是做医疗器械的,在A城是绝对的土豪,哪怕在全国的医疗器械行业也能排得上号。
陆寻他爸思想比较传统,对于儿子喜欢男人这种事,他根本接受不了。
当时,陆寻正跟他前男友在一起。
那一次,两个人手拉着手去本城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庆祝相恋一周年的时候,在酒店大堂里碰上了在此招待客人的陆寻他爸。
据后来陆寻说,当时的场面简直就是大型的修罗场。
“我爸脸都绿了。”这是陆寻的原话。
当着客人的面,陆寻免于一顿毒打,回家后陆寻被迫出柜,陆寻他爸被气到住院,家里鸡飞狗跳了许久。
终于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被关禁闭的陆寻想他的男朋友,他扯了床单当升降绳索从三楼窗户往外爬,却不幸掉下来摔断了腿。
至此,这禁闭才算是解了。
陆寻妈妈一个劲儿的哭,陆寻他爸给了陆寻两个选择。
要么跟外面那个男人断了联系,以后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继承家业;要么,就停他的卡,彼此断绝父子关系,让他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陆寻心情糟糕的跟男朋友打电话诉苦,当时两人爱的正浓,对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可以让他过上好日子。
陆寻被花言巧语哄的晕头转向,他选择了第二条路。
男朋友确实没有食言,辛辛苦苦的赚钱不说,赚来的钱全部给陆寻,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可是对方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甚至没有他过去一顿饭钱多。
看着银行卡里每个月存进去的那点钱,陆寻觉得可笑又可怜。
好日子,什么是好日子?
对方以为将全部给他就是给了好日子,殊不知这对陆寻来说却是消费降级。
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跟一个工薪族在一起,注定了这段恋情走不长远。
时间久了,两个人都觉得委屈,对方认为,自己都已经将财政大权上交了,为什么男友还是不能满足?
而陆寻,也觉得自己为了对方放弃了金山银山,最后日子却过成了这B样,实在是憋屈。
感情走到末路,他们不欢而散,再没有联系过。
陆寻喝多了时还是会骂那个前男友,想必前男友那边也是如此。
自从跟上一个分手后,他便一直处于空窗期,他总跟江海说,要利用自己年轻貌美的时候,再找个长期饭票,这次要找个有钱的。
江海只当他开玩笑,至于是不是玩笑,只有陆寻一个人知道。
现在,陆寻长叹一口气,不无纠结。
他看着那些打游戏的年轻人,这些人比他年纪还小,哪怕坐在机位上不动,光是看外貌就能感觉到年轻朝气。
他引以为傲的年轻早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资本,他总会一天天变老,而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轻人。
“江海,我是不是也得重新打算一下了,万一找不到长期饭票,那我岂不是有朝一日会饿死?”
这种话,江海才不信呢。
陆寻一直没工作,还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哪怕被“流放”也跟普通人有着天壤之别。
“江海,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吧,如果可行,我入伙跟你一起搞。”
江海不自觉地咧咧嘴,陆寻说话不正经惯了,每次从他的嘴里听到“搞”这个字,江海就总是产生一些羞耻的联想。
“那个……”
“放心,我不搞你,我喜欢强攻。”
江海:“……”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现在,他更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