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寂,你看,福利院院长近些年的新闻播报全都消失了!”
电脑桌前,杨俊伸手一指屏幕,一脸讶异地对着程寂说道,“而且昨天我去工地再走一遭的时候就听那个工人说,在荒草地里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现在都可能还在确认身份。但我保守估计,这一系列怪事都和你那天的愿境相关。”
程寂转过身,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啧了一声,张嘴呼出:“没错,愿境影响了对方的状态,现在的他,早在十几二十年前就死了。不仅仅是这些年的新闻播报,依我现在调查的结果来看,福利院终止运行的时间至少提前了十年!”
杨俊点点头,愿境修改时间线的能力是扮演者们有目共睹的,要不是他们有这一层扮演者的身份,或许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也会跟着被抹消,代替成其他的事件。
“虽说他确实罪行累累,但他对我的调查有大用处,若不是任务中的他没有主观的神智,也不知道现实时间段里的事情,我恨不得当场就从他嘴里索要出答案。”程寂站起身,语气十分无奈,他不仅仅看清了眼前关于人的麻烦,更他感到烦躁的,是这件事对于整个案件的影响。
“他若是在当年就死了,那么从那时起,原本该是他做的事情都会发生变化,被其他人取代倒还好,就怕袁易川来福利院的行动都因为院长提早死亡而发生改变。”程寂说出了问题核心。
这就像是一个蝴蝶效应,在十几年前突然缺失的院长,会在一层层关系互动网的蔓延下,一点点地对未来的走向造成偏差,会有许多本该消失的东西重新出现,亦或者本该诞生的事情跟随着消亡。
但当下的程寂对这种结果无从知晓,他没有其他新的线索渠道了。
一条条指向福利院的线索就因为愿境的一个设定,全都变成了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的猜测,仿佛由一张张扑克所堆叠成的高塔,因为一个错误的契机,一个连带着一个塌陷,最后又要从零开始。
这让程寂怎么甘心!
“明明就离袁易川一步之遥了!”程寂想了一晚上都无法彻底平复心情,看着列表里沉寂已久却依旧没有动静的电话号码,他知道当初那个案件的结果并没有因为院长的死而产生变化。
可他一时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所有的知情人死的死,残的残,仿佛这一次愿境不想再帮助程寂寻找线索,而是吊着他,让他能继续去参与这些灵异故事。
望着程寂的背影,杨俊对程寂的情绪深有体会,他站起身来,走过去拍了拍程寂的肩膀,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道:“要不,咱们就别往下查了......”
话音落下,杨俊的手一僵,他清楚地感受到程寂的身躯一颤,继而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转了过来:“你说什么?”
“我......”杨俊对之前愿境中见到的景象还耿耿于怀,想着程寂如果真的找到真相没准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那么干脆趁着这次失败,彻底劝其放下那个心结。
在他看来,他们不是没有努力,只不过事情在多方因素的作用下,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了,这样的话,与其还束缚在那个茧里死磕,不如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
“你看,害死你家人的李朝光不是死了吗?冤有头债有主,事情其实早就已经结束了,我们照袁易川其实就是......”杨俊一时不知道如何措辞,于是照着心中想法直言,殊不知就是这么一句话,点燃了程寂的怒火。
“其实就是多此一举吗?是!李朝光是死了,我曾经也这么想,觉得自己继续往下查就是拿一些额外收获,发掘一些往日秘辛之外别无他处,单纯只是满足一下溯本追源的好奇心。但你不觉得事到如今,袁易川与这些悲剧的产生有着脱不开的联系吗?”程寂愤愤不平地说道,“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这么多人遭受戕害,也不会有这么后来的惨剧。”
程寂一字一顿,表情严肃:“其实他才是幕后真凶,一切的缔造者,他甚至比李朝光还可恨,不是吗?”
杨俊蓦地一拍桌案,哪怕要让他当坏人他也当定了:“那你还能怎么做?全天下去找他吗?接下来单独一个任务就足以让你疲于奔命了!现阶段活下来才是最好的交代!你可以用愿点去换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我问你,你觉得你还能活过几次!”
随着经历任务次数的增多,在任务间隔时间变长的同时,难度也在不断提升,如果没有达到足够的愿点脱离这片苦海,那么按照常理来说,正常所能承受的任务次数也将是有限度的。
毕竟任务的困难程度可以无限提升,但人的能力极限不会,再往后或许还会有完全无解的故事在等着他们。
所以,扮演者们活着的时间其实就是一个倒计时,是一个逐渐走向终结的沙漏。
既然如此,杨俊希望能在仅剩的时间更多地去享受。
程寂紧盯着杨俊,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执念太深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变了脾性,一时间在他的眼中变得有些陌生。
而杨俊则是对自己看到的真相继续隐瞒到底,反而继续硬着头皮说道:“现实一点吧!你不是拯救天下的大英雄!你在外边能做到几天内拿上百万吗?你能享受到多少不同的东西,你拥有这么多难道还不能让死者瞑目吗?”
场面陷入了长久地寂静,程寂无言地摇了摇头:“我真是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而后,他径直打开门,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独留杨俊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唉——杨俊闭上眼叹了口气,在程寂做出如此答复的时候,他就知道劝阻是没有希望的了,他转头望向窗外,时间匆匆,转眼就是一个昼夜,他不知道程寂还会就此颓废多久,但这一切,只能靠时间来决定了。
......
接下去的两个月,杨俊很少碰到程寂,除了日常的课程尚且还能见到面,程寂几乎都在外住宿。
杨俊也不知道程寂到底在捣鼓些什么,只觉得对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至少从当时的沮丧中走了出来,能够平静地看待事情。
而且,从程寂没有带走必要的生活物品来看,程寂也没有出门长期居住的打算,于是乎,杨俊也没有多问。
双方就这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天下课,杨俊撑起了伞,百无聊赖地带着背包走回寝室,正当他琢磨着如何解决晚餐的时候,他的手机里终于是弹出了沉寂已久的短信:【杨俊先生,请于今日晚六点前到浙城北长兴路口等待】
长兴路口?
杨俊微微皱眉,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路口的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段传闻。
他不禁打开手机的搜索功能翻找起来,果不其然,上方的记录挑起了他的回忆。
长兴路口一直是浙城事故的多发地带,明明道路宽敞,车流量也不多,绿化植株也没有到遮盖视野的地步,偏偏能间断性地发生烈性交通事故,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一个人,搞得周边人心惶惶,非说那里是个不祥之地。
当地社区虽然多次出面辟谣,在路边也设置不少警示标牌,地上划了减速带,安排专人定点定岗管理,事故频率依旧居高不下。
更诡异的是,有时候有人盯着就十分安全,一转眼,或是放松了警惕,立马就会发生危险,渐渐地,连那些雇来站岗维持秩序的人都信了那些神秘的传言,一个个地都不敢再多待了。
有记者曾经采访过事故的当事人,那些侥幸存活的人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不是车辆失控就是想不起当时的记忆,导致路口的情况一直是一个扑朔的谜题。
“看来这次任务可能要围绕这个长兴路口做文章了......”杨俊顿了顿,这也算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都市怪谈,居然让自己摊上了,前景堪忧啊。
他转念想了想,打开手机找到程寂的聊天账号,快速地打了几行字想要告知一下情况,但临近发出时,又默默地将所有的文字清空。
“算了,懒得找他了。”杨俊咂了咂嘴,走回寝室安置好了东西、请了假,这才出校踏上了前往长兴路口的行程。
他叫的是平台的网约车,司机也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一边放着动感的音乐,一边隔着后视镜跟杨俊聊天。
当得知杨俊的目的地是长兴路口的时候,司机那悠闲的脸上才难得出现一丝纠结,非要商量着在长兴路口不远处停下来,他方便掉头离开。
“那都没有车敢开了,也就一些不识路的外地车辆会经过,体谅体谅哈!”司机挤出一丝笑意,埋头开车,随后一看手机提示,旋即对杨俊说道,“小兄弟,不好意思,恰好又来了个顺路的客人,我稍稍绕远去接一下哈。”
“可以。”时间还很充裕,杨俊倒是不急于一时,只不过下一秒,他听到了司机古怪地哎了一声:
“真是巧了......怎么这个人也要去长兴路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