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器里的声音说得没有错,自打她被四人组迷晕,在酒店死里逃生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吕冬颖了。
直至现在,她也没有收到过对方任何讯息。
四人组就像躲着她一样,在她回校之前就借着心理疏导的名义在学校请了长假,由父母带回了家里,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舒筠不是没有怀疑过吕冬颖是否被这四人用同样的方法谋害,但她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证据。
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我该去看看吗?冒着生命危险......”如果是平时,舒筠百分百选择离开,个人的性命才是排在第一位的,他人的死活又与自己何干?可是这一次,在愿境有意织成的回忆之网下,她对答案的执着被一点点地跟随着感情而激发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目中,吕冬颖和她是一类人,是外来的被排斥者,只不过,对方是自己弱小一面的写照,代表着面对欺凌时的不反抗主义,她们两个的交集并不多,大多数只是她在惩戒那四人组时顺带的保护,但就是这样,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听惯了哭泣,听惯了班里的冷嘲热讽,所以在吕冬颖被她的随手之举所拯救,进而改变生活时,有了一份特殊的满足。
短短的几十天内,吕冬颖的笑容变多了,虽然表现得很胆怯,常常是被他人一瞪,脸上的笑意就立马隐没,生怕惹出新的事端,但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舒筠也能够听见对方平静的哼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打着哆嗦。
这才是该有的校园人生,不论是她,还是自己!
也就是这一刻起,舒筠总觉得和对方之间有了一种无形的羁绊,她如今在阴谋中存活了下来,那她身后那个等待庇护的人,又去哪了呢?
怀揣着这个念头。舒筠一步步地闯过帘子,朝向着东南角而去,在她抬头越过帘子上方看到实质的围墙时,她知道自己来到了这片区域的尽头。
隔着帘子,她重新听到了吕冬颖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是,她的语气异常坚定,似乎鼓足了自己最大的勇气:
“你们把舒筠关在哪了!信不信我报警告你们谋害人命!”
“你要是敢报警你就再也没法知道她在哪了,我们只告诉了你,现在只有你能救她。”又是四人组看似轻描淡写的威胁声。
“你们!”
“怎么?我们可是给你看了她的照片,她随时都可能流血休克而死,你这么急着赶来,想必也没做什么准备吧。”四人组完全拿捏了吕冬颖的想法,在她们转告舒筠的状态后,吕冬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赶到了。
这样的她,除了安排点录音的手段,也没法布置太多。
“你们想我怎么样,要我怎么做?”吕冬颖语气绝望,恨自己没有反抗的力量,既然对方要自己屈从,那就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做,只要能换舒筠的安全。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舒筠已经苏醒,花费了愿点得以脱身。
“怎么样?一命换一命呗!你从这窗户往外跳,不管你最后是死是残,我们都打120去救舒筠。”
再然后,是长时间的静谧,舒筠能感觉到,吕冬颖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
“你们能保证会救她吗?”再开口时,吕冬颖的说话声已然有了低低的哭腔,但她还在强忍着情绪,没有在四人面前崩溃。
“快跳吧,我们向你保证!”四人一边说着,一边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舒筠在此刻甚至能听见她们的心声:
“就你吕冬颖这么个胆小鬼,也敢跳楼?还是慢慢等着舒筠的噩耗,然后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吧!”
杀人还要诛心!
这四人组纯粹地想在弄死舒筠出气的基础上狠狠地敲打吕冬颖,在如此精神冲击下,她们自我代入进情境,都认为吕冬颖不疯也要自闭上一阵子。
哪知,一阵惊叫忽然响起。
舒筠没有再等,径直拉开了帘子,可在她眼前,并没有所谓的四人组的身影,留在原地的,只有四个涂鸦小人,在它们所面朝的方向,是一扇向外敞开的玻璃窗,窗户微微摇晃着,顷刻,一声肉体砸在地面上的闷响从下方传来,让舒筠的内心一紧。
吕冬颖在那一天......跳楼了。
没有丝毫波澜,甚至在后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完蛋了,这下闯祸了!”涂鸦小人的嘴里还能发出四人组的声音。
“不是让你看着窗吗?舒筠自杀还能理解,吕冬颖可不一样!”
“那怎么办?跑吗?反正她不是摔在大街上,这地比较偏,没个几天发现不了的。”
“你蠢吗?路上的监控是摆设吗?还有我们的消息记录!总之,学校先别回了,都请假吧,我去托关系处理,不能让人发现她死了。”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后路都想清了,话题也便转到了舒筠的身上。
“对了,一会去把舒筠手腕上的绳子这些都解了,顺便看看她死没死,我去找酒店老板,保管不会露马脚。”
“还是你有办法......”
话音未落,几个涂鸦小人就被气愤的舒筠一脚在地上抹平,颜色混杂在一起,丢失了人体的形状,他们的谈话声也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反应。
原来这就是真相。
“我迟早要弄死她们!”
舒筠仰头看着天花板,仿佛彻底忘记了流逝的时间,现在的她只剩下满腔的怒火,它们郁积在心底,随时都会向外爆发。
良久,她睁开了眼,嘴上喃喃着:
“我得活着......”
出现在这里的厉鬼四人组并不是舒筠真正要找的人,它们是愿境根据现实所捏造出来的假象,她要是想复仇,只能离开这里,去寻找那四个躲藏起来的正主。
想通了这一点,舒筠终于是不再耽搁,不要命似的朝着出口的方向疯跑。
她贴着边,只要沿着墙壁一路向北,迟早能见到出口,这远比原路返回要来得干脆。但这带来的弊端也显而易见,她在中途会接触到更多不确定的因素,尤其是厉鬼们的追逐。
它们发现伪装后并不能拖延舒筠的时间,也便不再隐藏,而是正大光明地展开拦截,堵着舒筠的去路。
哪知舒筠的状态已经有些不管不顾,由于厉鬼能活动的区域只有那一小块,在舒筠拼死闯破帘子后,那些厉鬼除了给舒筠造成一些伤痕之外,只能带着满脸的不甘慢慢消亡。
等到舒筠突破最后一道关卡,彻底站在一扇酒店的房门前时,她已经浑身浴血。
这就是出口,她回到酒店的通道。
她用尽剩余的力气靠近,用力地一扳动门把,在看到外部熟悉的红色地毯后,她终是沉沉地倒下,没有了反应。
......
另一边,杨俊推开了第五间住户的房门,与之前不同的是,房间内摆满了许多书册,笔记的稿纸、刊登的新闻日报,各式各样的散落一地。
但你要是说它凌乱,地上除了这些纸,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东西,任何食物包装、换洗衣物都没有出现,这就像是一个专属的办公场所。
可有谁会去租赁一个酒店房间来长期办公?难不成是工作内容见不得光吗?
想到此,杨俊的心中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拿起地上的一份报纸,定睛一看,上边不是别的,而是与程寂相关的建筑大楼打生桩案,再往后,甚至能追溯到冯定安与李朝光同时坠楼的新闻报道。
“看来这个人,一直在关注着近期发生的灵异类新闻。”跟着程寂这么长时间,对方的底早已了解了不少,哪些案件与愿境有关,他也能大致猜得出来,“而且,这人关注的重心和程寂的追溯路线十分相似,恐怕,他也是知情人。”
难道,住在这里的是程寂追寻了数年的袁易川?
只有他才会躲藏在外。
“他早就发现了像程寂这样一路追凶的人,所以躲在暗处监视着一切。”
任务的时间就快到了,杨俊抬头对了一眼时钟,还差一分钟!
对了,如果这个房间与袁易川有关,那我此行岂不是可以发掘对方的一部分往事,继而帮助程寂更快地找到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就像孙玉龙那样,借由任务复刻出当时的景象。
杨俊有些期待地搓了搓手掌,他从未这么看待过一场关乎个人安危的灵异任务。
渐渐地,房间里开始变化,杨俊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
要开始了!
这不是一场只和他自己有关的任务!
而就在这时,杨俊突然发现,程寂正出现在镜子后,着急地朝着杨俊拍着镜子,示意他查看自己手中的纸。
杨俊注意到了对方紧张的神色,知道有大事发生,他立马放下一切顾虑冲了过去,从头到尾念着纸上的文字。
可是,时间不够了,任务已经开始,他堪堪读完前半句话,就彻底和酒店的房间分隔开来。
但他死死地记住了那半句话:
第二轮的任务,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