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梁芬？那怎么可能？”
校园外，杨俊半蹲在路边的长椅上，手里拿着醒酒的酸梅汤。
“那本该是愿境里的存在啊，照你这么说，她已经不止一次在现实中出现并杀人了。”杨俊皱着眉头，“若真是这样，那她就像是游戏里的bug漏洞，愿境这场死亡游戏缔造了她，但由于某个程序出错，导致她失控，脱离了游戏本身的控制。”
“确实可以这么理解，关键是，这个bug已经可以反过来对玩家出手了！”程寂沉声道。
“杀死我们么......”杨俊将酸梅汤一饮而尽，然后将罐子捏扁，继而摇了摇头，“我们从未来回到过去，招惹上了她，导致她记恨上我们，她又反过来在当下企图杀死我们解恨，形成一个闭环。这看似说得通，但有一个漏洞，你想，我们确实是回到过去接触到了她，假如她在当时就将仇恨转移在了我们身上，按道理应该从过去就找上幼年的我们。”
这看上去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因果律。
杨俊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改变了过去的进程，但迄今为止都没有受到因果带来的负面影响。
如果他自己是梁芬，在05年诅咒了逃回未来的扮演者后，凭借着能认出灵魂的能力，完全能找上当前时间线上还没成为扮演者的程寂等人，然后提前杀害。
如此一来，由于在因果上，程寂等人已经在05年左右被杀死，那现在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被抹杀，又何来现在的追杀一说呢？
“照你的意思是......”程寂想了想，有些困顿的思维顿时拨云见日，他隐约有了答案。
“我觉得，她此时来杀我们，并非是她自己的本意，我们在她眼里的优先级其实并不高，以至于她长时间没有打算去杀我们。”杨俊将捏扁的罐子朝着垃圾桶一扔，精准入框。不得不说，他现在的投掷技术比几个月前强了不少。
“你说的有道理，她应该是授意而来，可能有人在背后指挥着她......”程寂喃喃着，压低了声音。
“你想到了什么？”杨俊不曾想自己一番抛砖引玉，竟让程寂的想法拐到了一个全新的道路上。
“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的李朝光以及冯定安！”程寂有些兴奋地说道，怔怔的目光逐渐有了光芒。
“记得啊！”杨俊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和梁芬有什么关联？”
“没有关联吧......”杨俊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突然，他一拍脑袋，“对啊！他们和梁芬又没有交集，为什么会被梁芬杀死呢？那分明是有针对性地谋杀！”
“袁易川！”程寂再度喊出了他那个重复了不下百遍的名字，“他和梁芬的关系非同寻常，他和李朝光有联系，而且，在冯定安即将扳倒李朝光的节骨眼上，最想除掉他们的，也只有他！”
“所以，袁易川让梁芬杀死了他们两个，而现在，又转而让梁芬来找我们算账！”杨俊接着程寂的话茬默契地说道，两人目光相对，相视一笑。
断裂的线索，在这个时候，拼合了！
“照这么说，袁易川手上有操纵梁芬的筹码，她可是厉鬼，灵智不如常人，常规的手段可镇不住她。”程寂站起身，双手插着兜来回踱步，他的脑袋飞速运转，顺着逻辑程序化地推导而出。
“不仅如此，他已经知道我在查他了，甚至知道了我们当前的位置。”程寂止住脚步，望向了不远处的宿舍楼，“从局面上看，我们比较被动。但是有一点他不知道，或许是我们反击的筹码。”
“我们的身份。”杨俊瞬间明白了程寂的意思，“我们背靠愿境，他根本不知道我们是扮演者，我们有着足够多的反击手段。”
“总之，近段时间多注意，别被钻了空子。”程寂叮嘱了一句，杨俊一点头，两人就朝着宿舍方向并肩而走。
来到楼底下的时候，天色莫名其妙地开始转阴了。
无人值守的宿舍区大门洞开着，搭着几个防雨的棚子，基本上没有人进出。
温热的风夹杂着路面上的浮尘，一路朝着二人吹拂而来，钻进眼睛里。
杨俊呸呸呸地吐了几口，艰难地睁眼望着满路摇曳的树：“要下大雨了。”
“来得可真够邪门的。”程寂道了一句，皱紧了眉头。
突然，他伸手指向宿舍楼：“你看，那是什么？”
只见风中的大楼似乎在微微摇摆，不知是不是视觉问题，渐渐地，居然有了重影！
宿舍楼仿佛被某种东西剥离出了两个模样，高度相似，但是风格完全不同，那道虚影似乎更像是西式的酒店，阳台与门面装潢和学校古板严肃的设计完全不同，颇具突变性，不仅有方块状的瓷砖贴合在外，边缘还有更多的支柱与拱门形状的凸起。
“这tm是怎么回事？”杨俊也是结巴地说不出话，在两人的眼里，有黑色的雾气在围绕着两道重影飘荡。
“可能，这就是新的愿境场地。”程寂大致猜到了什么。
“啊？离我这么近，真是头一遭！”杨俊看着眼前震撼的一幕，他本以为愿境都是凭空虚构后诞生的。
“这一次的任务，难道和现实挂钩？”程寂不禁发问。
“还真有这个可能，可这栋楼，本身就有一只鬼了啊？”杨俊看了程寂一眼，表情一变，“愿境不会打算让梁芬再当一次根源厉鬼，在这个新产生的场地里和我们玩死亡游戏吧？”
程寂没有回答，他自己也无法保证。
若真是这样，那愿境确实有些无赖了，玩这种“再利用”的把戏，何况梁芬这个摆脱控制的鬼，真的能再度被愿境控制，听命于它吗？
正当他猜测之际，杨俊的脸色猛地一变，他有些迟钝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口袋。
而后，他慢慢地将手机取出，只见上方用红色的短信提示着：
【愿境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启】
“倒霉！还真是我！”杨俊长呼一口气，有些懊丧地一拍大腿。
程寂没有开口，只是按了按杨俊的肩膀，以示安慰。
愿境一旦开始，注定是逃不掉的，表现得再沮丧也是徒劳。
杨俊也是心知肚明，他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我要换点道具，帮我参谋参谋。”
“知道了。”程寂一点头。
......
十五分钟过去的很快，仿佛是眨眼间就度过了。
望着杨俊被雾气吞噬，倾盆大雨也开始降临在这里。
程寂本想离开这片区域，可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堵截在宿舍区里，双手按在上边，居然有道道波纹朝着周边荡漾开来。
“我也被牵涉其中吗？”程寂喃喃着，回望向身后返回宿舍的道路，在那里，不知情的学生们还在进进出出，而有那么一瞬间，披头散发的梁芬就出现在其中，隔着人群的缝隙远远地望着程寂。
“愿境，想要我和梁芬决出一个结果吗？”
程寂一步步地朝着宿舍走着，而梁芬的影子，也在距离拉近后消失不见。
现在，还没有到她发起袭击的时间。
望着宿舍楼里凭空多出的各种虚影，程寂大致弄明白了愿境的巧妙设计。
这是两块相互独立的场地，虚影是任务所用，而现实，依旧留给程寂解决麻烦。
梁芬并不是这次任务的厉鬼，她和程寂一样，都是困在这片区域里的存在。
这里就像是一个斗蛐蛐的笼子，一旦进入后，在解决对手前，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而程寂和梁芬，就是两只对立的蛐蛐！
程寂看似毫无赢面，人嘛，怎么可能胜过鬼呢？
可是，当程寂伸手摸向那些半透明的家具时，入手的，居然是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