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拿着手机转身出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店门被关上,风铃声一如他们进来的时候一样响起。
微凉的指尖抵在加冰的咖啡杯上,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他指尖与眉间一样烦躁,蓦地往前一推,下一刻——
平静中,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店里人的目光。
刚刚那个笑的很甜的店员立刻就走了上去,眼中带着关切,语气也有些着急道:“先生,发生什么了?您没事吧?”
地上是碎了的咖啡杯,褐色的咖啡混杂着冰块也洒在了地板瓷面上。
她说着才发现,刚才还很温文尔雅、笑意满满的这位客人,此时眼中的神色淡漠又疏离,好似一瞬间判若两人的样子。
他垂着羽翅般的眼睫,抽出一旁的纸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眉眼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声音虽然不轻不重,但是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手滑了一下,照价赔付吧。”
全然不像刚刚的温柔样子,优雅里带着明显的距离。
店员感受到他身上不再掩饰的上位者姿态,一时间不再敢像之前那样玩笑说话了,连忙低头弯腰收拾了起来。
“抱歉,我马上就收拾好!”
她垂着脸苦哈哈地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是和太太吵架了,这才心情不好?
好吓人啊。
江司袅背对着店里的玻璃,自然没有注意这个动静。
她接通了电话,那边倒是沉默了起来,但是隐约听到Jam的声音,好像很大声地在和人说话,又或是打电话。
店里面的冷气很足,乍一出来,觉得外面简直是热浪袭来,体感差异太大了。
连握在手里的手机,都因为温差的原因,屏幕上很快地凝起一些潮湿的水雾。
她抬手挡了挡眼前晃眼的太阳,微微闭眼,率先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的裴晏君立刻就皱起了眉。
她为什么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明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还在生气吗?就为了周若若那个破事?至于吗?
他不自觉地声音就冷峻起来,“我今天在录音室录歌,现场这么忙,你为什么没来?”
她记不记得自己还是他的助理了?一个月到期了吗?
江司袅默然了一秒,淡淡地解释道:“我昨天已经和Jam说好了,今天休息一天,林雪和我换了时间的。”
裴晏君一时没有说话,就在她以为他是不是挂断了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又从那头传过来。
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可语气却依旧生硬,“你忘了是谁给你发工资吗?请假这种事,难道不该和我说吗?”
她闻言沉默了几秒,眼中漫上一丝怪异的神色,嘴角无声地像是无奈又像是嘲讽一般地弯了一下。
而后才慢慢道:“裴晏君,是你自己要我和Jam说的。你说,你很忙,不要拿这些小事来烦你。”
那是去年爷爷刚生病那会儿,他在筹备演唱会的事,整个团队都忙的不可开交,她又不得不请假。
于是去找了他说,他带着通宵的疲惫,正在调试吉他,语气不耐烦地说,和Jam说就好,不要拿这样的小事去烦他。
他甚至都不在意,她到底为什么要请假。
后来,她就一直和Jam报告了。
每个星期,固定的要去医院看望爷爷。
这么久了,他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江司袅放下了挡着阳光的手,刺得眼睛很疼,她细不可查地叹了气。
看吧,一直以来,所渴求的阳光啊,当它真的照过来的时候,原来那么刺眼。
她从前到底在贪恋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在裴晏君身上可以奢求到一丝温暖呢?
裴晏君好似也慢慢地回想起来这件事,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但是又道:“我说的不过是那一次罢了,我当时本来就很忙了,那以后你是不是该和我报备了?我才是你的老板!”
她迎着阳光闭上了眼睛,语气平静道:“好的,我知道了。老板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反正也快离职了,和谁说也没什么区别。
裴晏君狠狠地噎住了,是被这声老板的称呼,她竟然叫自己老板?
可是又是他自己说的,就只能生闷气而已。
半晌,他语气有点冲道:“过来,现在、立刻、马上!思科大厦十九楼创辉音乐工作室。”
说完他就先行挂断了电话。
江司袅看着挂断的手机页面,眉心微蹙。
她决定了,去把三倍工资赔偿给他,还是提前离职好了。
明天就开始找新的工作吧。
她重新进到店里面的时候,那个店员小姐姐正在拖地,好像什么东西打翻了的样子。
季淮笙一手曲起,微微有些散漫地撑着线条深刻的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尖似有似无地点着光滑的桌面。
好像有些无聊的神色,又好像有点孤单的样子。
听闻她进来,他轻抬起眼,目光掠过她,薄薄的唇线抿着,没有说话。
江司袅慢慢地重新坐了下来,看向他面前空空的桌面,疑惑道:“季先生的杯子打翻了吗?”
他又垂下眼睫,喉间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连忙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好像没有湿的地方,但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句,“那季先生没有事吧?有没有洒到衣服上?”
季淮笙闻言脸色稍霁,眼中也柔和了不少,放下了撑着完美下颌的手,向她轻轻一笑,语气随意道,“没事,只是不小心而已。”
她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见她继续安安静静地拿起叉子,认认真真地吃起了那个香草玫瑰蛋糕,他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看了一眼,点赞和评论早就超过五十了。
不知道有些官方账号和一些合作伙伴们,是不是以为他在做什么商业营销,竟然还纷纷转发起来。
那个蛋糕味道不错,能吃出鲜奶油的质感很好,好在小小的很精致的一个,刚刚好适合小女生一个人吃。
江司袅觉得还是把它吃完再走,不然的话太浪费了。
他瞧见她吃的有点急,以为她是饿了,正想问她要不要再来一份,就见她放下了蛋糕,眼中满满的都是歉意,语气也很愧疚道:“季先生,我可以明晚再请你吃饭吗?”
季淮笙预备说的话停在了喉间,眼中的笑意一凝,神情一点一点沉寂下来。
他面上恍若不知道刚刚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样子,语气轻描淡写道:“哦?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