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停车场。
“先回家一趟,我要拿份文件再回公司。”
江清染对助理吩咐完,就仰头靠在了车座上。
他捏了捏眉心,闭上了眼睛,脸上有些疲惫之意。
今天很早就接到医院的电话,匆匆地赶过来,昨晚上的应酬又是很晚才睡。
如今江家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一刻都不能放松。
度假村的地已经规划了这么久,砸进去这么多的钱,不能成的话,不仅对他个人,对江氏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所以,季家老爷子在这个时候说要帮忙,他无论如何拒绝不了。
开车的助理答了声“是”,车子的引擎刚刚发动,江清染身旁后座的玻璃车窗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他睁开眼,看见外面站着的人,眼中顿时浮起一丝诧异,随即按下了车窗。
“季总,有事吗?”
季淮笙是一个人,江司袅不在,这就说明他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了。
见他没有说话,江清染想了想,正准备推开车门下车,没想到他却是抬手按住了车门,将刚刚开了一线的距离又关上了。
他眼中有些狐疑的不解,微微皱眉抬眼看着他。
“季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要和自己说的。
季淮笙居高临下地将手搭在他的车窗上,眼中神色很淡,完全不像刚刚在江司袅面前表现的那么温和,语气也显然疏离冷淡了许多。
“我没有那么多的话要和江总说,只有一个问题。”
江清染闻言面色沉了下来,语气也有些不悦。
“季总要问什么?”
季淮笙有什么要问他的?他们也一向没什么往来。
难道是因为江司袅的什么事吗?
他一手随意地搭在车顶上,微微俯身弯腰,冷冽的声音清清晰晰地传入车中人的耳里。
“她是不是,忘记过什么?”
江清染闻言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眼中很快闪过一丝恍惚的异样神色,落在膝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她忘记过什么……
那时,江司袅刚刚被爷爷带回来没几天。
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争吵和谩骂像一触即发的大战。
母亲和他,都非常的厌恶她。
尤其是他,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沉浸在父亲出轨,背叛母亲,又赫然去世的伤痛里。
觉得,她该去死的。
直到,她真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他看到了一地的血,从她小小的软软的身体上流出来……
刺眼的红。
他以为她要死了。
……
江清染慢慢自那久远的回忆里清醒过来。
可是,季淮笙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按理说,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是知道她受过伤,也不会知道她还忘记过事,毕竟已经快要十年过去了。
江司袅自己告诉他的吧。
他们俩是夫妻,彼此或许真的知无不言吧。
江清染闭了闭眼,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道:“是的。她从家里楼梯上摔了下来,伤到了头,之前的记忆有些缺失。不过,没有大碍。”
季淮笙闻言眼中染起毫无温度的浅淡笑意,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凉的探究,不似在问,只是在陈述一般,语气像是有些嘲弄,“没有大碍……”
他口中的没有大碍,就是她一个人怀揣着私生女的骂名,在江家孤单地过了这么多年吧。
原来,她真的是因为受伤了,才忘记他的。
没有关系。
他要和她重新开始。
江清染听出他语气里的怀疑,不由得握紧了拳,语气肃然了许多,“季总在怀疑什么吗?当年是她自己摔下来的!”
季淮笙闻言松开了放在他车上的手,后退了一步,慢条斯理地插进了口袋里,眼神自高临下地睨过去。
他眼中漫上一丝嘲弄,菲薄的唇间轻启,语气也没有什么温度。
“江总又在激动什么?我又没说是人推的。”
他目光淡淡地自车中人身上移开,转身径直离开了停车场。
江清染眼中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他松了松领带,抬手揉了揉蹙起眉心。
良久,才沉声吩咐道。
“开车。”
——
“季先生,你真的不用送我,你去忙吧,我打车就好,医院这边很好打车的。”
江司袅看了手机,已经快三点了。
他不仅把自己送到了医院,又陪自己在爷爷的病床前待了这么久,实在是太麻烦他了。
现在怎么还能让他再送自己回家呢?
他一定有很多事要去忙吧。
季淮笙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臂弯里,卷起一点衬衣袖口,看了眼腕表。
“下午茶时间到了。季太太有空陪我喝杯咖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