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随着我一用力,封棺材的钉子,被我撬起,落在地上。
许是我吃了狼奶的缘故,力气大得惊人,这钉子入木三分,也算轻松。
钉子落下,我正准备开棺,忽然,鼻子里,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里,还带了些腥臭。
这是——胎儿的气味。
我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棺材里的女尸,要给她父母托梦了。
按照师父的说法,这口棺材,需要“接阴生”。
埋人有埋人的规矩。
如果是母子双亡,一尸两命,那就必须分开埋。
一般说来,在农村里,夭折的胎儿,是不能风光厚葬的,也不能入祖坟的,都是用簸箕给装了,丢在山野乱坟的低洼处,随便用点土,浅浅遮掩一下。
入土不能超过一尺。
有的时候,甚至连土都不能掩,只能用草席之类的卷一卷。
眼前这口棺材里,母子双亡,估计那未婚先孕的女子,在入土的时候,心有不甘,想要把孩子生下来。
现在看情况,这孩子,只生了一半。
就卡住了。
很凶险的局面。
一不小心,这对母子,就可能当场尸变化煞!
想到这,我手心不禁捏了把汗,有些胆怯。
可师父说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都答应了张家老两口,来都来了,临阵脱逃,有些不合适。
便一咬牙,从兜里,拿出一块黑布,蒙在眼睛上。
这是开棺人的讲究:死者为大,需要开棺者,大多遗容不整,目若直视,是对死者不敬,需用黑布蒙眼。
蒙上眼睛后,我这才把手按在棺材板,手上用力,缓缓推开棺盖。
棺盖才一推开,腥臭味,便扑面而来。
那股味道,犹如海带夹杂着烂菜叶的味道。
我强忍着这股腥臭,对着棺材里,鞠躬三下,开口:“冤有头,债有主,父母有错,子女无罪。还请贵人,放下执念,早日转世。”
说完,棺材里,平白刮起了一股阴风。
她回应我了。
说怕,肯定是怕的,可这时候,再怕,我也得硬着头皮上。
当即又说:“今日,我前来开棺,请贵人勿贪、勿嗔、勿痴,放下执念,让腹中胎儿,落土为安。”
听了我的话,那棺中阴风,更是猛烈起来,甚至吹得我脸上的黑布,猎猎作响。
她这是,不想放孩子离开!
可人有人道,哪里能由得她强留六道?
我再次开口,这次,提高了声音:“夜已静,棺已开,若不接生,待到天明,月落东升,血骨无存!”
这东西,虽然有些邪性,但毕竟还不是那种大凶大煞的诡异之物。
还是怕光的。
被我这么一唬,那股阴风,果然就消了下去。
我松了口气,伸手摸下去。
很快,在一片衣物和血污中,就摸到了女尸的腿。
再顺着她的腿,摸到了胎儿。
果然卡住了。
拉了拉,纹丝不动。
这是女尸骨骼没有张开,硬拉的话,会损伤遗体。
我闭着眼睛,将女尸的身躯扶起,靠在棺材上。
按说,人死之后,尸体僵硬,关节无法扭曲,是没办法坐起的。
可开棺人,自有开棺人的手法。
我食中两指弯曲为叩,以指骨击打女尸关节,便让它的躯体,弯曲起来。
这样一来,胎儿松动许多,随着我的手掌拉拽,缓缓被拉扯而出。
足足用了一个小时左右,胎儿才被我从其体内拉出。
随着胎儿落地,我松了口气,连忙从旁边,拿过一口瓦罐,将手中胎儿,放入罐中。
未真正诞生的死胎,是不能以棺木盛放的,唯有以瓦罐装着,才能镇住它身上的尸气和死气。
很快,我将胎儿收好,放在一边。
摸着棺材边缘,想将贵人放回去。
这才发现,贵人已经躺在了棺材中。
到这儿,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下来。
贵人躺回原位,就说明它对这件事很满意,怨气已经消散了。
摸着黑,将棺材盖子钉好后,我才扯掉黑布,抱着瓦罐爬出了墓坑。
但到此为止,事情只算解决了一半。
一尸两命,就代表胎儿也要妥善处理好才行。
走到墓地外,我将瓦罐摆在了棺材的西南角,点燃三炷青香。
胎儿才出腹,要吃过东西才会安稳不闹。
青香点完,我抱起瓦罐,递给了张家老两口,并很郑重地告诉他们:
“天亮之前,这个瓦罐必须拿到屋子东南方向埋好,回家路上,切忌莫回头。”
一般来说,夭折的胎儿,不用特地埋在哪儿。
但这胎儿不同,它的母亲死前怀着很重的怨气。
如果不由亲人的手,埋在屋子周围的话,胎儿在怨气的影响下,有很大的可能化煞。
听我这么说,老两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们答应得很干脆,接过瓦罐,给了我一沓零钱,匆忙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而我则是趁着现在还没天亮,赶紧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刚亮,先生已经起床了。
不等先生开口,我就主动把钱塞到他的手里。
顺便把这第一次开棺的经历,全部告诉了他。
先生接过钱,听完我的处理,十分满意。
笑着让我先去睡觉。
我依着先生的话,一觉就睡到了晚上。
才起床,就看到先生阴沉着脸,站在我的床边。
卧室外面,张家老婆婆的哭声很凄惨。
我愣了愣神,就听到先生问我,有没有亲眼看到张家老两口将瓦罐埋好。
“没有。”
我摇了摇头,说话声音很小。
我知道,我应该是闯祸了。
按照开棺人做事的规矩,我应该看着他们把瓦罐处理好,才能回家的。
但我没有。
张家老两口,也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埋葬好瓦罐。
先生静静地站在原地,沉着脸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行有行规,这件事还得由你去处理,处理不好的话,那个胎儿最后会找上你。”
“好。”
我点点头,直接起身。
先生说的不错,我惹出来的事情,就应该我去处理。
去到屋外,向张家老婆婆问清情况后,我马上出发赶去张家。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来到了老张家门口。
寂静无声。
阴冷的凉气一阵阵地从院子里朝我吹来。
看到大开的房门,和昏暗的院子,我就知道坏事了。
我睁大眼睛,四处打量着,穿过院子,走进张家。
可是,才进门。
我就顺着灯光,看到了一道佝偻的身影,躺在床上,脸色发青。
他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往外凸出来好些。
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张老头,死了!
而且,我隐隐看到,他的脖子上,还有一个十分幼小的黑色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