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寒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说道:“我出生在云南一座山清水秀的小城里,小时候家里很幸福,妈妈是我们那里的乐器老师,爸爸做点小生意。那时候,妈妈每天回家都会教我学习各种乐器,她希望我长大后能在很大很大的舞台上演出。而爸爸则是在每天回到家后倒上一杯酒,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听着我弹曲子。可这样的美好持续到我十一岁那年,妈妈因车祸离开了,当我得知这个消息后仿佛感觉天都塌了,而爸爸也在一夜之间苍老了。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爸爸开心的笑过。但他为了我还是强撑着振作了起来,也比以前更加拼命的赚钱了。虽然妈妈不在了,可是我受到的关爱却丝毫没有减少,爸爸总是竭尽所能的想要给我最好的生活,供我上最好的学校,给我买音质最好的乐器,因为自从妈妈走后,我就是爸爸的全部。”
说到这里的时候,文寒的俏脸早已被无声的泪水打湿,她没有去擦,或许是想任由微风吹干它吧!
安杰迟疑了一下后坐起身,伸出手轻轻替她擦去不断溢出的眼泪。
文寒继续说道:“大学毕业后,我依照爸爸的意愿报考了中央音乐学院去进修,当时我真的觉得生活都在逐渐变好了。后来有一天爸爸来北京看我,那几天我就陪着他在北京各处游玩,那几天爸爸总是喜欢盯着我看,我那时还嘲笑他老了,都有点老年痴呆了。当时爸爸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我笑。爸爸临走前交给我一张银行卡,他说以后没人在我身边,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因为我长大了。”
安杰轻轻拍着文寒的后背,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才开口说道:“寒姐,要不别说了。”
文寒执着的摇头继续说道:“当时我只是觉得他是舍不得我离他那么远,可..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回去之后他就在我妈墓前服药自杀了。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段话是我妈胆小怕黑,还怕孤独,他不舍得再让我妈一个人等下去了。安杰,在北京的时候我应该看出他的反常的,我应该多陪陪他的,我不想做个没有爸妈的孤儿。”
说到这里,文寒再也忍不住抱着安杰嚎啕大哭了起来,那种埋藏在心底的悲伤一旦释放,就像火山喷发一样不可自制。安杰轻轻拍打着文寒,心里却后悔的想抽自己,没事瞎问什么啊!
良久之后,文寒哭声渐渐止住,她离开安杰的肩膀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把你衣服都弄湿了。”
安杰打趣道:“只要能让你不再难过,把我杀了助兴都可以。”
文寒红着眼睛白了他一下道:“因为这件事我再也没有心思进修,退学之后一路辗转最后停在了镇江,因为这是我妈妈的故乡。”
安杰看着她道:“看来你也算半个镇江人了。”
文寒双手抱膝看着远处的船只道:“是啊,可惜我外公外婆早就不在了。你呢?我都把你当弟弟了,居然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安杰平静道:“我是河南人,河南一座四五线的小城市,家里父母都健在,身体也都还不错,我还有一个成家很多年的哥哥和三个非常懂事的侄子侄女。前两年因为一些矛盾,我赌气离开后还没有回去过。不过家里都有我哥照应着,我也不至于太担心。”
文寒刚想说什么,安杰的电话响起,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叶澜,安杰接通后有些意外道:“叶澜,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叶澜声音有些痛苦道:“你能回来一趟吗?”
察觉到异样后,安杰连忙问道:“你怎么了?声音都变了。”
叶澜说道:“我从梯子上摔下来了,站不起来。赵大爷电话关机了,我...”
没等她说完,安杰就起身道:“我现在马上回去,你别乱动。”
挂完电话后,文寒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安杰简单说了一下道:“寒姐,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大约十几分钟后,安杰和文寒就急匆匆的回到了小院,进门后见到叶澜正倚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脸上有明显的痛苦之色。
安杰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问道:“摔到哪里了?现在能动吗?”
叶澜指了指小腿摇头道:“动不了,很疼。”
安杰闻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道:“你忍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一旁的文寒暗叹了口气,随后跟了上去。来到医院后,经过检查确定骨头没事,只是摔伤,在家涂药静养几天就可以恢复。
确定没有大碍后,安杰本想让她住院休养的,可叶澜死活不愿意,最后没办法,安杰只能给她取了药又回到了小院。
文寒因为店里有事,在将他们送到家后就离开了。安杰将叶澜送回房间,让她在床上躺好之后想了一下又出去给她买了一根拐杖。
回去后,安杰将拐杖给她放在床边道:“你平时不要乱动,记得按时涂药。这几天白天我尽量不出门,你有什么事情就电话叫我。”
叶澜一直看着安杰说完之后才说道:“谢谢你啊!”
安杰轻笑道:“没事,谁让我们住在一起啊!对了,你怎么不叫救护车啊?我要是回不来怎么办啊?”
叶澜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敢一个人去医院。”
安杰有些奇怪道:“居然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啊?”
叶澜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只是神色有些黯然的将头扭向了别处。
安杰见她不说话,于是拉了一把凳子坐在旁边道:“你不是镇江人吧?”
叶澜摇摇头道:“我祖籍镇江,但却是在上海长大的。”
安杰笑道:“那镇江还有你的亲人么?”
叶澜沉默了一下道:“爷爷奶奶都不在了,那些叔叔伯伯也都跟着我爸去上海周边做生意了,但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叔公还健在。”
安杰见她说到这个叔公时眼神异常温暖,于是问道:“你跟你叔公感情一定很好吧?”
叶澜脸上下意识露出微笑道:“是啊,我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很重,小时候我们回老家,爷爷奶奶的眼里只有哥哥一个人,他们从不带我出去玩,也不会关心我。但叔公不会,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拉着我的手带我去集市上给我买很多很多的零食吃,我走累了叔公就会把我扛在肩上,还会给我讲一些很好玩的故事。那时的叔公还很年轻,可最近几年我回来看他,恍然间发现他似乎是一下子就变老了。头发白了,腰也弯了,走路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定有力了。”
安杰见她神情逐渐低落,便笑道:“人都会慢慢变老的,但他疼爱你的心却是一直都不会变的。”
叶澜怅然道:“是啊,直到现在我回来,叔公还是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我,会担心我开不开心,有没有男朋友。”
听着叶澜这简单的描述,安杰脑海里下意识出现了一个面容慈祥的耄耋老人,站在夕阳下冲着叶澜轻轻挥手。
“喂,喂!你想什么呢?”
安杰猛然回过神来,随即笑道:“走神了,你说什么?”
叶澜看了他一眼道:“我问你之前的稿子写完了吗?”
安杰顿了一下道:“就差一个结局还不确定,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叶澜随口道:“就是很想看看你究竟想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对了,我是不是你这部稿子的第一个读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