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山下暖阳高照,湿润泥土中冒出嫩芽,清风拂过带有一丝未褪尽的寒意,一眼望去是绿意盎然。
可玉清山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飘雪,白茫茫一片盖住玉蔻的洞府,月白色花瓣随着风拂过半空又兜兜转转落地。
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已经睡了三天,如果他再不醒,玉蔻就要破罐子破摔,把他交给山下的小弟子照顾,自己做任务去了。
像是听见玉蔻的心声,少年不动如山的睡姿终于破碎一瞬,他手指轻微抽动着。
玉蔻察觉到他醒了,也算松了一口气,从以前开始她就爱捡各种各样的东西回洞府,对这种需要照顾的小动物没有任何抵抗力。
虽然这个好像并不是小动物。
“嗯…”他眼目惺忪,一只手揉着眼睛,单手撑着床试图起身,玉蔻开口提醒他。
“你还是先躺着别动吧。”
少年起身的动作僵住,转头看向她。
最近似乎多风多雨,用来透气的窗子被风吹得呼啦啦响,玉蔻怕寒气吹进来感染风寒,起身去关窗。
一转头,发现他还怔愣着,一对丹凤眼中波光流转,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哎呀,你怎么了?”
玉蔻走过来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是哪里摔到头了?”
少年摇摇头,移开眼神避免与她直视,只是偷偷瞥着她的神色。
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呜…啊”他无意识地哼哼。
“你说不了话?”
少年点点头。
“那你有家人吗?记得回家的路吗?”
他听到这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有家人,但是不知道怎么回家?”
点头。
“我叫玉蔻,你叫什么名字,能写出来吗?”
他看上去又愣住了,像是在思考什么,微微点头。
玉蔻便为他找来笔墨纸砚,又把小桌子搬过来,方便他书写。
少年艰难抬起手,玉蔻提醒他慢点。他便不紧不慢一笔一划的写着。
白色的宣纸上渐渐染上墨痕,一笔一划组成了文字。
“郁。”
玉蔻将纸上的字念出来,他写的很慢,看得出来笔精墨妙,落笔工整而有力。
“淮。”
当她看到最后一个字,突然发不出声音了。赶忙扭头看向少年,紧盯着那双眼眸。
内心的忐忑似乎要发出声音,惴惴不安已经写在脸上,玉蔻颤抖着手伸出去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玉镯。
“舟…”
多少年了?到底多少年了?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不敢数,也不能数。多少次幻想过相见,可真到此刻还是不知所措。
玉蔻心想,她现在表情一定很难看罢?衣衫也还没洗,肯定都是霉味。不过,更多的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是…师尊吗?”
郁淮舟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东西。
半响后,他摇了摇头。
玉蔻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师尊的话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回想起师尊的结局,玉蔻又变得郁郁沉沉。
看着眼前的少年,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觉得这么个小屁孩是自己师尊呢?怎么看都不像…
等等。
玉蔻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郁淮舟的脸,然后一瞬间震惊了。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还真有点像。
“你该不会是师尊在外面的私生子吧?!”
郁淮舟淡漠的面具有一瞬崩裂。
玉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师尊那么强外貌又好看,而且还是剑修中难得富有的修士,有道侣也不奇怪,不过…
她眼神又看向这个炸毛的战损缩小版师尊。脑海中风暴乱舞,不自觉呢喃出声。
“到底是什么时候造的娃,师尊分明每日都在玉清山…”
郁淮舟一副听不下去的样子,转头躺在床上装死。
而玉蔻还在感叹她全知全能的师尊竟然还精通偷情,实在是生平仅此一闻。
虽然嘴上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心里更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个缩小版师尊,在几天内伤势就好得差不多了。
除了胸前那道巨大的伤口。
玉蔻心想,既然这是师尊的家人。那她就要照顾好,不能让师尊在天之灵还操心,为了让师尊安心。她决定之后的冒险都带上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子。
不得不说,自从知道他是师尊的孩子之后,越看越顺眼了。
玉蔻想,该给他准备一身正经衣衫了。
于是择日便带他下了山,去凡间闹市一游。人间街市还是十分热闹,此时正是立春时,天气虽然还有一些寒冷,但凡人们的心里好像自有一杆秤,认为春季来了就该出门看看。
玉蔻牵着郁淮舟在街上走着,活生生像一对出门游街的姐弟。
被玉蔻好生娇养几天,郁淮舟皮肤都变得细嫩许多,精致恬静的外表上是一板一眼的神态。
真是个小大人。玉蔻心想。
可尽管如此,也会有许多小姑娘盯着他看,还会有些跳脱好动的小姑娘过来给他递花灯,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走了一会,终于到了目的地。玉蔻看着眼前华丽精美的建筑,心想自己的钱包又要变得空瘪,脸上的坚毅碎了一地。
不过就算要破费,师尊的孩子也不能穿差的,玉蔻拉着郁淮舟走进店里。
铺面而来是店中独有的檀香气与琳琅满目的华贵布料,里面的小二看见她,讪笑着小跑过来。
“欢迎来到荣华阁,请问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
玉蔻拉出身后的少年,用手指指他。
“给他做两身玄色锦服,再挑两件大氅,氅子要白狐狸毛的…”
小二拿出本子开始记录。
玉蔻一一吩咐着小二,一边从空间玉镯中拿出沉甸甸的灵石袋子,絮絮叨叨中又加重一句。
“我要有法术刻印的,能防身的。”
小二连忙赔笑,笑到脸上都挤成一坨,眼睛成一条细线。
“好好好,能付得起小店都可以满足的。”
说罢。他转身把本子交给了一个相貌美艳的女人,那女人看了看本子上的条目,慵懒躺在榻上。
“半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