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生还有机会再见到陛下,实在是令人唏嘘。”仲华真人感叹道。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吕布欲言又止,好一会才略带纠结道:“光武皇帝可能并不想见你。”
“这是为何?”仲华真人微微错愕。
“确切来说,他不想让任何老熟人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他说自己如今不人不鬼,不配做光武皇帝。”吕布回忆道。
“这……”仲华真人沉思片刻,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陛下当年秉天地大气运而生,万般行事皆如有神助,想必是如今这落差太大,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故而更不愿意让故人见到。”
吕布点点头,“想来正是如此。”
“对了,陛下可曾知晓,你认识贫道?”仲华真人问道。
“知道的,讲了很长时间的话,有提起过真人你。我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因为有你这层关系,他可能就不放我走了,杀人灭口,啧啧啧。”吕布后怕不已。
“别瞎说,陛下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只是吓唬你罢了。”仲华真人澄清道。
“在阴暗的墓穴里待了这么多年,也难保不会性情大变?”吕布试探问道。
仲华真人顿了顿,神色变化不定,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见仲华真人有些天人交战,吕布宽慰道:“我也就随口胡说,其实呀,光武皇帝应该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光武皇帝。”
“哦?”
“一开始,他是一直让我陪他说话,仿佛要把这百年间没说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后来呢,这不是有人到处寻我,原陵外边动静不小,他也该有所察觉。最后大概是因为凉州反贼围了洛阳,寻我的人手更加焦急,光武皇帝才不得不放我走,让我去解了洛阳之围。”吕布解释道。
仲华真人点点头,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有没有托你给我说什么?”仲华真人问。
“这倒是没有。”吕布摇摇头。
“哦……”仲华真人神色黯然,点了点头,又问道:“最后他跟你说了什么?”
吕布回忆了下,说道:“最后呀……我想想,最后我说,我就是跟你鱼死网破也要出去!然后光武皇帝说,我想出去,我自己走便是,他绝不拦着。然后我又说,你不开门我怎么出去?他说,走不走是我的事,开不开门是他的事……”
仲华真人有些气恼,“挑重点说!”
“哦哦,好。”
吕布仔细想了下,回答道:“最后就是原陵墓穴外,似乎寻我的人动静不小,光武皇帝跟我说他的后代子孙可能有难,让我去帮帮他。”
当时,吕布还随口问了一句“献帝有难?”
差点就穿帮,人还没死,哪来的谥号。
见光武皇帝有些疑惑,吕布只能干笑着自己纠正了下,“我是说小皇帝刘协。”
仲华真人感叹道:“陛下还是惦记着他的子孙后代,惦记着这份大汉基业。他还有说什么吗?”
“嗯,他让我有时间可以再去找他说说话,不过后来又改口,让我还是别去了。”吕布道。
仲华真人点点头,随后沉默不语,自顾自喝起了酒。
“真人,晚辈有个问题,世上真有龙这种生物吗?”吕布问道。
仲华真人摇头道:“龙,并不是一种生物。世上本没有龙,相信的人多了,便真有了龙。”
“真人的意思是,世界上没有龙?”吕布更加困惑了,那当初真人让自己去找所谓的墓现金龙,不是多此一举吗?
“有龙!”仲华真人斩钉截铁道。“但龙不是生物,而是神物!”
“有蛇化蛟,蛟再化龙,也有鲤鱼越龙门。是龙生了蟒蛇,生了鲤鱼吗?自然不是!是因为化龙乃是生灵屹立万物之巅的终极目标,是追求与天地同寿的强大信念。万物皆可化龙!”仲华真人目光炯炯,语气中似乎透着向往之意。
吕布愣了愣,“那墓现金龙是怎么回事?”
“此事贫道也是满腹疑团。”
吕布感慨道:“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多玄之又玄的事,以前真是坐井观天了。”
仲华真人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若你有朝一日得以结丹,进入金丹境,你的世界将变得更加辽阔。”
“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是吧。”吕布也跟着笑了笑。
“是这个理。”仲华真人点头抚须而笑。
庄子有云: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就像井底之蛙没见过大海,就像夏虫没见过冬天的寒冰,就像固步自封之人,自然孤陋寡闻。
第二日,吕布已经做好了大忙特忙的准备。
失踪了这么些天,堆积的公务想必有不少了吧?
谁料吕布在军营中干坐了好一会,愣是没找到事做。
“你们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很没存在感呀!”吕布抱怨道。
成廉放下手中油腻的鸡腿,反驳道:“吕将军瞧您这话说的,别说这段时日你不在,你就是在,这些军务你不还是丢给老高去处理的吗?”
吕布哑口无言。
高顺听到提起自己,正批示公文的右手微微一滞,抬眼一看,没自己的事,无奈地摇摇头,又低头继续批示公文了。
吕布顿时陷入了反思,自己这甩手掌柜是不是当得太过分了?
“要不咱去团建一下?”吕布问。
“啥是团建?”成廉疑惑问道。
“就是出去玩!公费报销!”吕布解释道。
成廉眼前一亮,“成呀!”
“不行不行,事情还不少,脱不开身。”高顺摆了摆手。
成廉赶紧劝道:“唉呀老高,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做完这茬还有下一茬。”
“要去你们去,我不去了。”高顺拒绝道。
成廉无奈地撇撇嘴。
“对了,那个董旻怎么处理?”高顺转头看向吕布问道。
“直接砍了,脑袋就挂城墙外,杀杀凉州军的锐气。”
高顺点点头,执笔批注几下。
“那胡轸呢?”
“放了吧,再过几日就放回去。”吕布略带思索说道。
“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