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气弥漫在黄沙之上,郭解冷踩的头颅一点点消沉在黄沙泥地,蕴开的云层月光透下一道道银色的月光,细雪轻轻舞。
矗立在高处角上的顾余生深深吸一口气,吐出的寒气与雪花消融。
顾余生缓缓抬起手,泻照的月光渐渐朝他手心汇聚,一把长夜月剑无形无质,青色的剑莲化作月剑的剑柄。
咆哮的风停止了流动。
月下的顾余生是如此的沉默,他的眼眸如墨般漆黑,眉宇间的愤怒如愁思化不开。
郭解戏谑的表情逐渐凝固。
他双手一合,背后的法身变得越发的凝固。
彻寒的杀意让他心跳剧烈的跳动。
睁目遥看着那一道月光。
忽然。
郭解的眼中露出一抹骇然惊愕。
顾余生消失了!
是什么时候!
郭解瞳孔紧缩,法身三剑次第挥斩。
黑暗黄沙里的雕像们,被他一一斩落,庞大的妖躯也轰然崩塌。
郭解仰头,再次准备畅笑。
就在此时,他听见法身如冰雕般碎裂脆响。
偷袭?
郭解对此早有所料,他身后的法身,本身就是一种剑道领域!
月光剑影纵然奇妙,他亦立于不败之地。
“没用的!”
郭解嘴角扬起,自信的目光中,顾余生并没有从身后出现,在他前方一丈之遥,纷落的雪花泛起淡淡的涟漪,顾余生的身影好似从波纹般的面镜中探出来,手中的月光剑影咫尺漫长,一寸寸般延展而来。
剑气还未至。
郭解的银蓝法身已然出现一道琉璃般的裂纹。
顾余生的面庞,在那一道剑气光影下是如此的清晰。
郭解深吸一口气,想要有所动作,骤然发现顾余生的动作是如此的慢,他傲然般抬起手,想要给顾余生正面痛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是如此的沉重。
不止如此,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某个瞬间停止了跳动,连思维也好似停止了思考。
是那个狐女的极寒灵域?
郭解试图大喊一声激发自己的潜力。
却发现他连张嘴都做不到。
而眼眸中顾余生的那一把剑,更加的缓慢了,月色的剑影穿透了他面前的法身威装。
青色的剑莲吞吐,银色的剑气凝如纤丝,一点点的穿破他的剑道领域,郭解在心中狂躁怒吼,甚至试图燃烧血气。
但是,他的动作被无限的放缓。
好似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眼睁睁的看着纤细的剑丝接近他的眉心,却又忽然缠绕至脖颈!
死亡迫近!
“哈!!”
郭解大喝一声,滔天的力量和神通在绝境中施展燃烧。
他感觉到自己的血在冰冷的世界中肆意的燃烧沸腾。
他快意般持剑斩向正面的顾余生。
剑气从他眼角撩过。
郭解的嘴角森冷上扬,一息之间表情又凝固,此番天旋地转的剑气,他怎从未见过?那一道青莲剑气,的确玄妙,不过……他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
剑气玄光间,郭解终于看见自己斩出的那一道剑,生平最得意的一剑。
从绝境中爆发的实力。
已然超过了他一生的领悟。
只是。
骤然的天空黑暗,越来越强烈,眼眸之中,天地间的景色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看见自己的剑道法身已有百丈高,无法突破的瓶颈,在进入到囚笼世界就打破了。
这便是这方世界必须毁灭的理由。
世界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百丈之高的灵影法身,一具无头的身体还擎握着剑。
嗯?
猛然间。
郭解的表情定格石化,天旋地转般的世界风声呼呼作响。
忽然间,他听见血流出的声音,是如此的美妙。
可这美妙的音符,是他从头颅中流出的血。
咚!
郭解听见头颅坠地的声音!
溅起的黄沙与细雪落在脸庞上。
竟然有些疼。
还有些冷。
他的世界,一点点的缩小,又急剧的扩大。
腰着葫芦的少年身影,无声无息般出现在他面前。
一只脚高高抬起,又如山岳般重重的压在脸上。
骇然的眼睛凝看着眼前的世界。
郭解这才彻底相信,自己的头被斩了。
像他刚才斩落石像的头颅一样,一点点被踩进黄沙泥地。
“你!”
郭解张开嘴,他试图元婴出头颅神海,却骇然的发现,有一股他从未接触过的伟力将他的元婴封印在头颅里,并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大脑,生命在急剧的流逝着。
那是时间的消逝!
“你这个犯禁者!!”
郭解的声音充满无尽的恐惧,他快要窒息了,黄沙掩盖头颅,消沉在泥地里的黑暗让他努力的呼吸,却再也感觉不到呼吸的畅快,他明明还有诸多的手段未曾施展,就落得这般地步。
他试图以神识召唤另外两位侍从,却见一道素白的身影踏着雪花而来,两颗同样瞪大着眼睛的头颅被冻在冰雕里,咚咚丢在他旁边。
这一场战斗。
已然结束!
郭解用尽所有的灵目看向刚刚被他践踏的石像头颅,又看向如神祇般高大的少年身影,自嘲道:“就为了一尊石像?”
“是啊,没别的理由了。”
顾余生仰起头,拿起腰间葫芦,清冽的酒从葫口流进嘴里,狂饮之后,又往大地倾倒了三口酒。
“我不会让你有转生的机会。”
顾余生平静的面庞笼罩着另外一层面纱,狰狞弑杀的表情祭开空洞无垠的彼岸,那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不!”
郭解奋力的呼喊着,他的头颅已被踩进黄沙里。
又被顾余生用手摄抓在掌心。
唿!
一团蓝焰幽魂之火骤然点燃。
头颅被丢进无尽恐怖的空间通道。
莫晚云也将另外两个冰冻的头颅丢了进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响在天地之间。
霜寒的大地重新解封,咆哮的长河渐渐恢复了流动,奔涌着朝世界无边无际的尽头。
顾余生面色微白,无声饮酒。
莫晚云走到那一具从空中垂落的无头尸体前,将一枚储物袋抓在手上,尚未打开,储物袋好似触发了某种禁制,訇然化作尘烟消散,只剩下一枚奇特的牌子落在地上。
莫晚云挥了挥袖子,把令牌抓在手上,递给顾余生。
顾余生整理情绪,凝看手中的令牌,反倒没了之前的仓惶。
“今夜雨大,我们就宿在石屋吧。”
“嗯。”
顾余生和莫晚云并肩重新来到石屋,窗外少了一山,但夜还很漫长。
墙上烛光未灭。
顾余生和莫晚云坐在火塘边,灰烬里的炭火还未燃尽,屋外寒霜浓稠,莫晚云靠在顾余生的肩头安然入睡。
顾余生凝望手心的令牌,呆坐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