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死得早,她守寡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过的好。"
"我只是太过震惊了,还是有些不相信她会突然何止是他震惊,陆星芒听到后也惊得外焦里内。
在她的认知里,林楚云是那种断情绝爱,把家族荣誉放在第一位,眼里揉不下沙子,也不会轻易被任何人蛊惑,这样的人,到了晚年,竟然会对精神世界有了追求。
到了第二天,林楚云依旧是那个点出去接路路,不过回家的时间比之前早了一个小时。
陆星芒抓住路路好奇的问:"路路,奶奶今天没有去广场跳舞吗?"
路路睁着漆黑的眼珠,揺头,"没有,我还要求奶奶带我去玩会儿,她说跳舞有什么好玩的,做功课才是正经事。"陆星芒:".…那她心情怎么样啊?"
路路,"看着不太高兴,老是哎哎的叹气。"
陆星芒让路路去做功课,自己暗中观察婆婆的一举一动。
今天的婆婆跟最初认识的婆婆没什么两样,不苟言笑,整个人严肃又沉郁,也没有穿前两天的裙子,也没有让佣人煮她一直喝的燕窝,整个人恢恢的。
林楚云注意到她的眼神,撇了撇嘴,"这么看我做什么?"
陆星芒干笑,"妈,今天您没有去广场跳舞吗?"
林楚云没什么情绪的说:"有什么可跳的,一大把年纪了,偶尔运动下就得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广场。"
陆星芒哦了声,觉得她这番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继续试探的问:"妈,听说您在广场上很受欢迎,我还说去看看呢。"
林楚云脸色微妙的变了变,有几分窘迫和羞赧,"听路路说的吧,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学嘴了。"
说着,林楚云坐到她身边,果然像路路说的那样叹了口气,"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再受欢迎有什么用,想当初年轻的时候,这种场面已经见识过了。"
这是第一次听林楚云回忆往昔,勾起了陆星芒的兴趣。
印象里这个婆婆的情感很弱,除了对儿子和孙子紧张些,还没对谁出现过这种感慨的表情。
陆星芒好奇的问:"妈,您和公公的感情是不是特别好?"
林楚云回想起亡夫,一时有些失神,许久才回过神,点点头,"还好吧,我们是同学,自由恋爱,后来结婚后他太忙了,感情就慢慢淡下来了。"
陆星芒没再继续问。
这个淡下来的意思有很多种,可能是二人有了隔阂,或许是两人的感情变质变成亲情,总之对于她来说,肯定不是很好的记忆。
这是她以为的,但是并不是林楚云真实的想法。
他们有年龄差,经历不同,所以想法之间也有相隔,林楚云说的淡下来,只是从最初的热烈回归到平淡的意思。
这是婚姻必须要经历的,但是儿子和儿媳妇明显还在蜜里调油的阶段,她没必要提醒他们,给他们制造焦虑。
正说着,管家从门外走进来。"太太,以位姓徐的先生来找您,您见不见?"
"姓徐?"
林楚云立刻了然,想了想,"让他进来吧。"
过了两分钟,徐东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进入老宅。
原来这就是和婆婆经常跳舞的叔叔,还挺儒雅的,怪不得把婆婆的性子都给扭转了。
林楚云站起身,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儿媳妇陆星芒。"
陆星芒站起身,乖巧的打招呼,"徐叔叔,你好。"
徐东看了眼陆星芒,点点头,"你好。"
然后目光很快回到林楚云身上,温声问:"今天怎么没去广场?"
"有点累,所以就没去了。"
林楚云请他坐下来,让管家上茶水,问道:"你怎么找到我家了?"
徐东笑了笑,"是不是太唐突了,抱歉,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林楚云,"没事,劳你费心了。"
陆星芒如坐针毡,站起身,"妈,那我先去看看路路,您和徐叔叔聊?"
林楚云点点头,"去吧。"
但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有些顾忌。
等客厅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徐东才试探的说:"你突然不来了,是因为你儿子吗?"
林楚云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怎么会,我儿子从不过问我的事,就是累了,毕竟年龄不小了,偶尔运动一下就好,每天都这么跳,身体吃不消。"
徐东缓缓点头,"那你明天还去吗?"
林楚云,"说不好,毕竟孙子还小,总要先顾着他。"
这次徐东没说话,看了她几秒,才说:"其实咱们都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就算我们有点什么想法,应该可以理解我们晚年的心情。"
林楚云不客气的打断他,"徐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我现在的中心只在我家人身上,并不想分心。"
徐东尴尬了一瞬,但很快平复过来,笑着说:"行,是我多心了,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徐东就起身告辞,表现的很知进退。
走后,林楚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心里多少有些懊悔。
到了第二天,她并没有去接路路,而是去了花园广场,想当面找徐东道个歉,可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他人,自己又回去了。
饭桌上,陆星芒见林楚云情绪不高,跟顾正辞使了个眼色。
顾正辞抬头看了眼,夹了一块排骨给她,"妈,吃饭呢,你怎么心不在焉?"
林楚云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星芒的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你们去医院检查过吗?"
陆星芒:"….还没。"
婆婆可真会转移话题。
林楚云,"那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几年你们枪林弹雨的,估计没少落点什么病根。"
陆星芒只能点头,"好,明天就去。"
顾正辞对此不以为意,只是看着母亲的眼神深了深。
吃完饭,林楚云直接回了卧室。
陆星芒把那天的事情告诉顾正辞,"妈那天说话太果断了,估计那个徐叔叔受打击了,可我看妈对徐叔叔的态度,应该算是有好感的,她这么说,估计是顾忌我们。"
听后,顾正辞沉默良久。
陆星芒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试探的说:"如果妈真对这个叔叔有意思,你会不会同意?"
顾正辞直接播下两个字:"不会!"
"为什么啊?"
明明那天他还说的大义凛然,说林楚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过得好,怎么突然又变卦了?顾正辞胸膛高高起伏了下,合上电脑,严肃的看着她。"那个叫徐东的,不是什么好人,那天见过他,我就让人去查了,他就是个老赖,年轻的时候靠着吃软饭起家,后来前妻死后,他继承了前妻家的遗产,最近几年挥霍的差不多了,就又想出卖色相谋出路。"
听后,陆星芒一整个傻了眼,然后嫌弃的皱眉,愤愤道:"怎么又是一个软饭男!"
陆振强就是靠吃软饭起家的,所以她对这类男人很反感。"那这可怎么办?"
陆星芒有些担心,"妈明显是对他上心了,你看她今天完全心不在焉。"
顾正辞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妈不是糊涂人,就算暂时被影响到了情绪,也不会影响她什么。"
陆星芒这才松了 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多久,过了两天,林楚云就在此参加了广场上的活动,又开始变的定点出门,定点回家,每次回来脸上还挂着如沐春风的笑,人也看着开朗不少。
老太太平常都在后花园看花花草草,看到儿媳妇的变化,这几天连房门都不经常出了。
陆星芒去看过老太太几次,老太太只说年龄大了,不太爱动弹。
但陆星芒能看得出来,她从心里是反对林楚云再找的。
老太太心里想的是,自己儿子还等着百年后和妻子合葬,现在这么一搞,儿子岂不是要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是个传统的人,根本接受不了。
但又想到儿媳妇这些年为了撑起这个家付出了全部,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这天,陆星芒接上路路就去了广场花园。
果然就看到了在人群中跳舞的婆婆,身边的人就是徐东,二人看起来很高兴,有说有笑的。
看到后,说实话,陆星芒心里是不适应的,强忍着没去喊停,一直到一曲舞结束后,才走上前。"妈。"林楚云正准备接过徐东递过来的手帕擦汗,听到陆星芒的声音后,立刻收回手,转头看过来。"星芒啊,你怎么来了?"
林楚云稍显局促。
陆星芒冷淡的看了眼徐东,才笑着看林楚云,"路路想您了,所以让我带他过来找您。"
—旁吃着零食的路路配合的点头,"是啊奶奶,我想你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是路上陆星芒教他说的。
林楚云尴尬的点了点头,"行,那我们回家。"
可能是觉得心虚,林楚云连跟徐东告别都没有,直接跟着陆星芒走了。
徐东看着二人的背影,老脸沉了沉,然后走到一旁,拨打出一个电话。"太难搞了,准备一下,这几天就动手。"
回去的路上,林楚云想要跟陆星芒解释点什么,但看到儿媳妇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又把到嘴的话憋回去。
路路吃完零食,学着陆星芒教的话,对林楚云说:"奶奶,我不喜欢徐爷爷,他老是勾引你,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跟他跳舞了?"
林楚云老脸一红,"小孩子,胡说什么呢!什么勾引不勾引的,以后不准再这么说了。"
路路吐了吐舌头,"妈咪说,我要是不说徐爷爷的坏话,你就被还没说完,陆星芒立刻伸手捂住路路的嘴,气急败坏的说:"你胡说什么!妈咪什么时候教你这些了。"
路路唔唔了两声,还想说,却被陆星芒死死的堵住嘴。
陆星芒慌乱的看着林楚云解释,"妈,您别听他胡说,我没教过他这种话,您是了解我的,我不是爱挑拨是非的人。"
林楚云脸色古怪的变了变,点了点头,"知道,你是个办大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教路路说这种话。"
陆星芒:"…"
到了家,陆星芒还沉浸在路路挑拨是非的话里。
—股子气没处发。
干脆亲自开车去公司接顾正辞。
听说最近公司正在开发一个很大的项目,他每天都忙到很晚,陆星芒每次想跟他说起婆婆的事,想让他想个方法应对,可看他每次回来都累的不行,又不好提起。
但日子越久,婆婆就会陷的越深,人的情感都是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尤其爱慕之情太容易蛊惑一个人了,所以她只能让路路时刻提醒一下婆婆。
没想到...陆星芒被秦风带到办公室,秦风提醒陆星芒,"老大还在和几个项目负责人开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你先去休息室等一下吧。"
陆星芒看到办公室的气氛严肃沉重,转身进了休息室。
秦风陪着她,聊起这个项目,说是国家的一个重点项目,竞争者有很多,基本已经内定了顾氏,可以就有不少对手蠢蠢欲动,想要分一杯羹。
陆星芒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顾氏的事她没有经受过,也给不出意见。
但能让顾正辞忙到这么晚,说明他对这个工作很重视。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人陆续从办公室走出来。
陆星芒这才进门。
顾正辞坐在办公桌后,脸上有几分疲态,但眼神清明有神。
看到她,他有些意外坐直身体,"你怎么来了?"
陆星芒绕过书桌走向他,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揉了揉,"怎么忙成这样?"
顾正辞享受着她的按摩,舒服的眯了眯眼,"这个项目很重要,不能丢。"
陆星芒哦了声,等他缓了缓精神,才说:"我今天去了广场花园,妈和徐东聊的很开心。"
顾正辞哦了声,然后就没有了。
并没有发表意见,更没有愤然起身,事不关己的样子,跟前几天晚上愤懑的样子大相径庭。"你不准备做点什么吗?"陆星芒试探的问。
顾正辞说:"一点小事,妈自己能处理好。"
怎么处理?再耽搁下去,两人估计就要谈一场忘年恋了。
这话陆星芒没敢说,怕惹他心烦。
她有些气闷,松开手,没再继续给他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