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强忍着暴躁的戾气，声音艰涩，缓缓的开口：“你疯了？”
他神情恍惚，像是在陈述，又像是有感而发。
陆星芒的愤怒像一把火把她燃烧了，她没了以往的平静和自持，声嘶力竭的冲他大吼。
“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
“明渊有本事你今天把我也杀了，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句，她几乎一字一顿，字字诛心的吐出来。
每个字都像是扎在明渊心脏的一把刀，刀刀见血。
明渊胸腔一陷，黝黑的双目满是疮痍，他不可置信的与她对视，确认了她对自己的恨，他倏尔笑了，笑得自嘲。
“你要杀了我？”
“陆星芒你要杀我？”
陆星芒仇恨的目光快要把他焚尽，再次用力重复，“是,我要杀了你，我会杀了你！绝对！”
明渊猛地攥住她的肩膀，怒声质问：“可是你曾经说过会永远站在我身后，会无条件相信我，会陪着我在暗岛拿下我想要的一切，你亲口说的承诺，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忘的是你！这份信任早就在你让我杀了顾正辞的时候没了，你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你用唐周他们威胁我囚禁我，还把唐周他们送到了沙石岛，现在还要杀了自己手下，你做的这些事，哪里配得上我的承诺！”
陆星芒依旧一副瞠目欲裂的样子，恨意随着她的一个个逼问，越来越深。
“我恨你明渊！”她说，“我恨你！”
明渊静静的看着她，眸光一点点消散。
良久，他才笑了笑，“恨我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只要能威胁到你，我不介意用更多种办法。”
“现在，跟我回组织，否则剩下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他冷冽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七八个少年，眼含威胁。
闻言，陆星芒浑身一怔。
被愤怒燃烧的理智渐渐回笼后，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认清现实后的无力。
是那种依旧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无力。
她紧绷的身体一寸寸的软下来，像是个缓慢放气的轮胎，再也没有东西支撑她。
她回头看了眼小A七月他们，少年的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倔强，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不舍和对这世间的留恋。
她转头看向明渊，缓缓点头，“好，你放过他们，我听你的。”
明渊脸上浮现一抹笑，冷冷的，很讽刺。
“星芒，你的软肋就是太重情，可你偏偏对我太无情,你为了他们妥协，可从未因为我妥协过。”
陆星芒冷冷的看着他，紧抿着嘴，不说话。
明渊讨厌她看自己的眼神，刚压下的怒火再一次翻涌，几乎是报复性的，她猛地擒住她的下巴，脸随即覆上来。
他动作猝不及防，陆星芒愣了一下，本能的厌恶和他接触，张嘴用力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明渊嘶了一声，唇瓣从她唇上移开，手却依旧掐着她的下颌，眸光深沉的看着她。
“明渊，你敢强迫我，我就豁出了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明渊嘴上破了个口子，面色狰狞的笑了笑，然后松开她的下巴。
“陆星芒，你迟早是我的人。”
他霸气的宣告主权，揽着陆星芒的肩膀就往要离开。
陆星芒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少年们，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保重。”
可没走多远。
就听身后传来两道惊呼声，伴随男人的低声咒骂。
“我靠，他们跳下去了！”
陆星芒脚步一顿，猛地扭头望过去，刚才礁石边上被捆绑的少年们已经全部消失。
海浪拍过来，打湿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
陆星芒挣脱明渊的控制，双腿发软的往那个方向跑去，攀过礁石时还磕一下，膝盖狠狠的磕在尖锐的礁石上。
钻心的疼痛袭来，不是膝盖，而是心脏处。
陆星芒往着礁石下汹涌的浪潮，海浪很大，像是能吞噬掉所有的生命。
她就站在那里，低着头，望着汹涌的海浪变成泡沬，然后消失。
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漠的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隐隐的不安：“回来吧，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他们。”
是，没有人去逼他们，是他们为了自己甘愿自己去赴死的。
他们不愿意看到她被威胁，所以用死的方式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她都懂。
良久，陆星芒才转过身，看着明渊苦涩一笑，“明渊，现在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了。”
明渊眼眸晦涩阴沉，“别做傻事，赶快回来。”
陆星芒一步步的往他所在的方向走，快要走近的时候，明渊似乎是等不及，攥住她的胳膊一把拉过去。
“回组织，我会让人替他们收尸。”
话音刚落，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少女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异色，明渊眉头微蹙，甚至来不及有多余的反应，他紧握的胳膊就挣脱他的束缚，紧接着一把枪就顶住他的太阳穴。
“明渊，我说过，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我了，我也说过，我要杀了你！”
她语气轻缓，可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明渊笑地自嘲，眸中一片灰败。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她对自己说道，我会帮你的明渊，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时间才过了几年，这些承诺全都作废，她甚至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对自己动了杀心。
原来当初的诺言只有自己当真了，何其可笑。
酸涩几乎要从胸腔溢出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无处不在。
等这些杂乱的情绪退去，就只剩下没有温度的冷，身体和心脏像是被冰封了一样。
他僵硬干涩的开口：“陆星芒，你杀了我，你也走不了。”
“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你不会。”明渊眼眸恢复清明，笃定的说：“你还要去沙石岛救唐周唐忘，你舍不得现在死。”
陆星芒犹豫了，下一秒，他用力顶了顶明渊的太阳穴。
“给我准备快艇，我要现在离开。”
明渊点点头，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人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去办。
十多分钟后，快艇停在海岸边，陆星芒挟持明渊走过去，一坐上快艇立刻把明渊推过去。
明渊站直身体，回头看着快艇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