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却忍不住好笑，姜鸿的表情太明显，丝毫不知道掩饰，一开始还乐呵呵地跟她说话，一见到她收了姜临风的金牌便变了脸色，实在是不难猜。
“你为什么……没什么。”姜鸿想直接问，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直接问，反而有些心虚地止住话题。
“姜临风后来好多了，放弃竞赛的路之后他在班里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人也变得，开朗了很多。”
姜鸿只说出了部分事实，只提姜临风的情况有所好转，没提姜临风和李茜的关系简直恶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的确是有所好转，甚至可以说不只好转了一点，姜临风开始做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打游戏，运动，约上一些以前他看不上的成绩平平的人出门聚会。
连带着对他的态度都没那么僵硬。
这一切都是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唯独落在李茜眼里是不务正业的堕落。
“哦，难怪他还记得把金牌给我。”路迢遥点点头，接着解释道，“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我为了拖住他才让他把运动会的金牌给我，他说他扔了。”
“我就让他明年再给我一个，想不到他还真的送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姜鸿点点头，先前那让人难以忽略的不适感瞬间去了大半。
路迢遥总是过于耀眼，姜鸿总担心自己不配与她为伍，以至于见了其他更优秀的人和路迢遥亲近一些，就会产生一种没由来的危机感。
路迢遥只是把他当成朋友，而他却没办法只把路迢遥当成朋友，关心则乱，莫过于此。
“不然还能怎样？”路迢遥笑了笑，看着姜鸿，开始习惯性顺毛，“我可没空去开导他，怪麻烦的，有你一个就够了。”
路迢遥说的是实话，她总觉得一个人的精力十分有限，在人际关系上，最多能够和两个人保持十分亲密的关系，其他人都是泛泛之交。
人再多几个，就会觉得累，也兼顾不过来。而她恰好不怎么喜欢社交，更不喜欢再去新了解其他人，有姜鸿一个就够了。
姜鸿知道路迢遥不是在变相说情话，可是明明知道只是简单的字面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进行暧昧的解读，连带着心跳都变得更快。
有你一个就够了，是偏爱，是占有，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是与万千人擦身而过却只为一人而停留，是目光掠过人海重重，却独独只看到了那一个。
“铃铃铃——”
所幸铃声刺破幻想，可惜铃声刺破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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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倥偬。
高三的上半年，活动十分丰富，校庆，冬季运动会，元旦晚会，三个项目至少去了一个星期，还没有算上那些因为举办活动，而心情波动比较大，以至于难以潜心学习的时间。
高三上期已经接近尾声，在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年级统一月考当中，姜鸿的排名进到了年级前一百，排在82。
在看姜鸿成绩的时候，路迢遥注意到了刚好排在姜鸿后面一位的汤海洋。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之前的汤海洋成绩和姜鸿差不多，都是在年级的中下游水平，想不到两人居然这么默契地一同考上来了。
即便是在学习压力大的高三，姜鸿每逢归宿假还是会回家一趟看望彭淑英，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事，譬如姜鸿的时常提及，好几次的视频电话，彭淑英和路迢遥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有时候周日，路迢遥会收到来自彭淑英的电话，大部分的时候是问她吃没吃饭，吃了什么，忙不忙，高三累不累，姜鸿是不是又麻烦她了……
路迢遥都一一回复，说自己很好，不用担心，姜鸿也很好，成绩进步了很多，基础越来越稳固，相信后期还会有很大的提升。
有时候彭淑英会让姜鸿带些家里自制的食物送给路迢遥，导致路迢遥一度有些苦恼，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回报回去。
姜鸿倒是看得开，就说这是感谢路迢遥不吝赐教的酬谢，如此才让路迢遥打消了一半的疑虑。
当然，收到了酬谢，路迢遥对姜鸿的学习成绩更加上心，不仅每天抽时间出来给他讲题，还专门把学校发的一大堆练习册浏览一遍，甄选出适合姜鸿当前水平的各种题目。
然后顺带研究了一遍高考的题型和考点，作为老师课堂内容的补充，把复习的重点为姜鸿简单梳理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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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上期结束。
期末考试那一天，姜鸿和路迢遥一起并肩走进考场所在的那栋教学楼，一起上到五楼。
考场按照成绩排名来布置，姜鸿终于可以陪着路迢遥走到同一层楼。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能在同一个考场，然后他希望自己可以再离路迢遥近一点，一步一步地靠近，路迢遥就在那个固定的位置等着他。
“好好考啊，我先走了。”路迢遥和姜鸿止步在姜鸿所在的考场，路迢遥的考场在走廊的另一端。
“好。”姜鸿点点头，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在一起，目送路迢遥继续向前。
期末考试，理综已经合卷，所以只考了两天，全按照高考的形式来，第一天语文、数学，第二天理综、英语。
除去语文考试，姜鸿会和路迢遥一起回到教室，其余的科目路迢遥都是提前交卷，然后回教室等着姜鸿。
放假归家，姜鸿回了一趟别墅收拾好自己的行礼，第二天就直奔自己的家而去，路迢遥在寝室歇了一晚上，然后也回了福利院。
高三生的寒假很短，只有短短两三周，过了新年就得立马返校，然后开始假期补课。
一到学校就是高考百日倒计时，上至学校，下至各个班级，紧张肃穆的氛围被烘托得浓墨重彩。
寒假的时候，路迢遥在福利院看到了黄诚，对方的学业进行到了一半，技术掌握地差不多，课业结束之后再实习两个月，就可以正式出师。
算算日子，等路迢遥和姜鸿高考结束，黄诚和刘千水应该就能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
今年的新年下雪了，在路迢遥所在的市。
除夕夜那天，路迢遥正在跟姜鸿和彭淑英视频，本来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路迢遥就忽然听见窗外有人欢呼：“下雪了！”
“你那边下雪了吗？”姜鸿无疑也听到了那些应当为背景音乐的欢呼。
“我看看。”路迢遥将摄像头转换成后置，拿着手机拍摄窗外的景色。
大片大片的黑，只有院子里的灯在亮，却照亮了一整个院子。雪花片片落下，路迢遥伸手去接，地面仍旧干燥，如果下一夜的话，明早推窗，会见满地清白。
“真的下雪了！”
路迢遥带着欣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姜鸿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景色，灯光照耀下，每一片的雪花都清晰可见，纷纷扬扬地从天上落下，如神迹一般，不知来自何处，但就是这么忽然地出现了。
“瑞雪兆丰年，迢遥，要注意保暖啊。”彭淑英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转眼再看窗外，“我们这里也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姜鸿听彭淑英一说，才看向窗户，果然见到了和手机屏幕里差不多的场景。
“真的吗？我看看。”路迢遥笑了笑，声音里的愉悦没有减少半分，提议让姜鸿也拍给她看看。
“好。”姜鸿笑着站起身，将摄像头后置，考虑到彭淑英，只将窗户开出了一条不那么宽的缝隙，照了照外边的雪景。
“你就这么喜欢雪？”姜鸿重新关上窗户，回到沙发上坐着。他想起路迢遥是在一个下雪的冬日被放在福利院门前，即使是这样，也能爱上雪吗？
“你不觉得当雪把万物都覆盖，天地之间惟余茫茫一片，那种浩大又空旷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自己叩问自己的内心，自己思考自己的问题，自己一个人成长，这是一种迷人的生活，路迢遥觉得。
当然，人各有偏好。
有的人穷尽一生都在寻求与另一个人，共度一生，但有的人可能是他自己本身就很有意思，所以无需他人陪伴，他能在自己身上找到快乐。
没有孰高孰低，只是选择罢了。
以前路迢遥喜欢前者，觉得后者简直不可理喻又愚不可及，现在她依旧喜欢前者，但大概是因为遇到了姜鸿，后者也可以成为她人生的一个选项。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姜鸿重复着路迢遥的话。
他很少有这种关于孤独的感受，以前是因为有彭淑英和周晴日日陪伴，后来突遭变故，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安和自卑，但所幸有路迢遥照亮。
于是所有关于孤独的感受都只停留在浅薄的层面。
“好了好了，我随口一说罢了。”路迢遥见姜鸿傻傻地思考她说的话，不由觉得好笑，“时间不早了，我得挂了。”
先前便已经跨过了年，此时已经是午夜一刻，再不睡她今晚就得因为生物钟紊乱而失眠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