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哭着自述说是自己叫王二,乃是山西人士,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一个叫赵三的店主杀了他,并且将他的尸身就埋在这报国寺的墙根底下。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熊涤斋几人磕头,口中不住的央求:“求求三位官差大老爷,为我伸冤解恨。”
熊涤斋几人听着都傻了,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由得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喝酒喝大了,这才产生了幻听。
可从同伴的神情来看,显然这是真的。
霎时间,几人再转头看向那巫女,更是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若不是那巫女就跪在门口封死了他们的去路,几人怕是当场便要落荒而逃。
房间内足足静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熊涤斋率先回神,奓着胆子同那巫女搭话道:“你的遭遇我们已经知晓了,说来的确令人惋惜,可是此事乃是司坊官管的事,实在不是我们几个翰林院编修能插手的。”
他说着方才小心翼翼的探问那“王二”:“兄台你莫不是找错人了吧?”
熊涤斋如此说,本是想让这“王二”罢了他们缠着他们的心思,然而另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这“王二”是打定了主意要缠着他们,闻听此言,当即便回他道:
“官差老爷你莫要诓我,我虽已过身,却也知道如今这一任的司坊官俞公,与熊老爷您是有交情在的。”
他说着便朝熊涤斋又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而后继续哀求道:
“小民不求其他,只求熊老爷能帮帮忙,帮我将此事转告给司坊官大人,叫他来这寺庙墙下验尸取证。”
“只要熊老爷能帮忙说一嘴,小民便心满意足,感激不尽了!”
这“王二”一边说一边朝着地面砰砰的磕头,不多时便已将那巫女的额头磕出一大片鲜红的血印子。
熊涤斋看在眼里,又听他能准确的叫出自己的名讳,心中却更是发怵,又怕如此荒诞之事若是说出来,那司坊官别是再以为他喝多了撒酒疯,不由得为难道:
“你求我也无用,此事事关重大,你又口说无凭,教我如何与那俞公提起?若你真想告官的话,何不直接找那俞公去说,也可更令人信服一些。”
那王二闻言却露出几分苦恼之色,当即哀戚道。
“按理来说我应该自行前去寻那司坊官亲自陈述冤情,奈何我的躯体已经腐朽了,如今必须得依附在一个活人身上方能说话,也是今日方能得机缘见到三位大老爷,还望大老爷们能替我出出主意,为我做主。”
话落,那“王二”又忙不迭的对熊涤斋等人再磕了几个响头。
接着也不等他们再说话,便头一歪猛地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熊涤斋几人见状也是心惊,既想上前查看,却又不敢靠近,只能这样手足无措的看着栽倒在地的巫女。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熊涤斋几人觉得自己都快要站得发僵之时,那倒在地面上的巫女突然发出一声嘤咛,悠悠转醒过来。
熊涤斋几人见状赶忙问道:“你是巫女,还是王二?”
“官爷在说什么?”
巫女闻言却是一脸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继而又绕着房内走了一圈方才疑惑道:“我不过外出小解,怎地一晃神,竟又回到了屋中?”
面对如此疑问,熊涤斋等人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瞧来这巫女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几人历经此事也散了继续喝酒的兴致,当即摆摆手打发了那巫女,便聚在屋子里商讨起此事来。
几经磋商后,熊涤斋又思虑半晌后才拿定主意,与同行的几人商量道:
“不若这样,我等也不能替鬼伸冤,就是申诉了,怕是也没人会相信。不如还是等明天去请那司坊官老爷到此饮酒,同时再唤这女巫来当面质问,若是她还能将此事再原原本本的讲出来,也算咱们不辜负这冤魂的托付。”
此话一出,立刻收到另外两人的赞同。
三人便将此事如此敲定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便如前一天晚上商量好的那样,三人先是以吃酒的名义将那司坊官俞氏约到了护国寺,接着又等酒席上齐了,这才将昨晚发生的事对俞公和盘托出,老实交代了此次请他前来喝酒的真正目的。
那俞公今日也是兴致勃勃的应邀前来喝酒,却不想坐上这酒桌竟先听了这么一桩故事,闻听此言,还当是熊涤斋几人故意在酒桌上戏耍与他,于是也佯装配合的差人前去叫那巫女过来回话。
他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打发了手下的人去后,便与熊涤斋几人说起话来。
不一会,就听手下的人回禀,说是那巫女被昨晚的事吓得厉害,竟是说什么都不肯再来了。
俞公闻言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当即命令手底下的人立刻将那巫女拘捕到寺庙中来。
官差闻言照办,不多时,那巫女便被几名官差押解着来了。
只见她满脸战战兢兢的跟着官差走到门口,前脚刚一入门,后脚脸上的神情便天翻地覆,全然没了先前的心悸与害怕,而是换上了满目哀戚的深情,更是在一进门后,当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接着便开口诉起冤来。
口中所说言辞,与昨晚别无二致。
俞公见此情形,这才恍然意识到,此事当真不是熊涤斋几人在与他玩笑。
他认认真真听完“王二”的哭诉,很快便将此案报告给了巡城御史。
不消几日,巡城御史便派下人来,于报国寺墙下挖掘尸体。
结果这一挖,还当真在墙角下挖出一具腐烂的早已没了人形的白骨尸骸,都无需仵作前来验尸,负责挖掘尸骸的差役便能清楚的看到这白骨颈下的位置上确实有一道极深的伤痕。
如此看来,那王二所述冤屈多半是真的了。
那这名为赵三的店主又是何人,此刻又身在何处?
几名负责办案的差役立刻便从报国寺附近开始打听起来。
结果还真打听出来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