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下蒙上一层厚厚的黑圈,森罗殿的各处大门都被敞开,希雾在门口前的台阶上坐着,焦急地不停抠搜着手指头,嘴里念叨着佛法之家的祷告之词。
一具幻影从房间内慢慢走出,紫蓝色的透明身躯表明了她身份的特殊,自由穿行墙壁来到了希雾的身边。
“别担心了,忘川之水有净化的能力,可诺死不了的。”
耳边传来他人的安慰声,希雾猛地抬起头,可诺的幻影就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样眺望着深海之中的那个娇弱女孩。
“在这一切都发生之前......你有没有看过那本书?”
希雾突然开口问道,挣得幻影有些迟疑,不过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清楚希雾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紧接着的一声哀叹彻底打消了希雾心中的疑虑。
“你觉得如果我要是知道这件事,还会让她这么做吗?”
作为可诺双生体的其中一部分,幻影会受到等同于可诺受到的伤害,其中也包括曾经出现的各种病情,不论大大小小。
“我只是偶然外出了一段时间,真是没敢想象她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你们也是,太乱来了。”
森罗殿堂的主卧室内,一本关于时间理论的书籍被世世代代的阎罗继承人封锁在一个虚幻的黑皮箱子里,直到近日,这个箱子被可诺打开了,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阎罗是长廊最为公正的职位,它的能力既然能凌驾于其他八层领主之上,自然也有这份力量所引导的代价!”
在悲哀的气氛中,幻影移步到忘川的水面之上。希雾也跟了过来,两个人坐在清澈的忘川河水之上面对着面,围绕着中心之下的可诺静静坐下。
湖面之上飘荡着淡粉色的樱花花瓣,浅浅飘动像无数鲜活的生命,又像无数支粉色小船,在水流的缓缓推动下游到两人身边。
“唉......”
“那么你这段时间到底都去了哪里?虽然你或许不愿意承认,但是一定是为了可诺大人,你才会离开的吧?”
“尽管她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是在沉睡,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想瞒着你——我偷偷去了一趟第七层的世界。”
“第七层的世界......顾罚之?你去那里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不都说了吗?为了我脚下边的这个蠢货啊!”
见希雾懵懂的样子,幻影又是一声哀叹,甚至语气比之前还要沉重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第六层是长廊里最精通治愈能力的地方吧?我偷偷翻阅了一些治愈的禁忌书籍,期望在里面能找到治愈这个笨蛋的方法。”
“结果呢?”
“嘁!没找到。”
“而且在那个时候可诺大人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一根木棍在念力的控制下砸在希雾的脑袋上,咚咚的响声让幻影不禁觉得她的脑袋里可能是中空的结构。
“心灵的旧疾就像是一个人在河边行走,鞋子会被波动的浪潮打湿一样,这是注定的事件,并不由你我决定,尽管那双鞋子看起来还是干净的,日积月累,鞋子总有被湿透的一天。”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那个人没有离开海边的打算,鞋子就要定期更换,积了灰的心灵,一旦受到了邪秽的污染,也要定期接受治愈。”
“阎罗拥有审判善恶生死的权力,但是每个人生死的决定因素并不由单一的时间来定夺,擅自剥夺他人的时间,就要用自己的生命时间去填补。”
“这也是‘公正’的一条。”
忘川的水流随着远方水面的一声震颤而涌动,蜷缩在海水之中的可诺被一道空气刃割伤脸颊,血滴在水中扩散开来,更大的混乱就这样被引起。
希雾和幻影对视一眼,但是幻影却因为更担心可诺没有察觉到这场波动的根源来自于哪里——第六层。
“赶紧去救可诺!”
幻影一跃入水,冰凉的水沁入她的身体,忘川之水虽有治愈的能力,但却是对于活人而言,而幻影作为从可诺身上脱离下来的污秽,水对于她的伤害非比寻常。
“希雾!我不一定挺得住!但是就算是我死,这个笨蛋也不能出事!你听到了没!”
镰刀割裂水面,幽冥火焰从四周凝聚过来,它们在红发少女的指引下群体钻入海水之中,骤然沸腾的海水被这些死去的亡魂分层隔离。
希雾站在唤出的木舟之上,将镰刀杵在一边,微笑着看向河中少女。
“所幸,我可以做到分隔这些危险到另一个空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时间惊讶,幻影猛地向下扎去,将那位娇柔的少女抱入怀里停滞在两层海水之中的空间中。
她环视四周,那些海水并没有静止,只是被一层薄薄的白光膜阻隔在另一个存在空间里了。
一道裂隙从身后割裂,木舟之上的少女从裂隙中走了出来,看过阎罗的身体无恙后,她才指指身后的裂隙示意两人赶快离开。
“噗哈!”
三人平安地回到森罗殿内,可诺被两人带上朴素的白床,她们像关照孩子一样将生活用品摆放在身边,一个接力一个照顾可诺。
“可诺大人怎么样了?”
摸着可诺的心脏,那平稳下来的心跳让少女不经意间绽放暖心的微笑。
“总归来说,治愈大过伤害,结果还是好的。”
她有些大胆地擅自撩动少女的头发,在那柔顺的发间找到了那几许老去的白发,感到异常得扎眼。
“我其实有一事不明,额......可......可诺?”
“这是她得名字,我不配用,叫我‘尔萨’吧,就用我在第七层的书中翻到了这个名字。”
“好吧......那么尔萨?我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想要问了,你明明很关心可诺大人吧?”
或许只是一瞬间,希雾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沙漏好像被倒置了一样,死亡的气息像蟒蛇一样死死地缠绕她的脖子,几乎要窒息了。
“呵,是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想念我自己,可是我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
尔萨将手抚上可诺的脸,为她擦去脸上残留的血液,并悄悄地将那些伤口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后背。
“为什么啊?你们两个几乎一直在争吵,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是最好的,我不需要别人来担心......但是她需要。”
话音刚落,尔萨便没了身影,化作一缕黑紫色魂魄飞回到那个阴暗的铁门房间里,在寒冷的小小天地中整理自己的伤情。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那个笨蛋的自己呢?”
“哈哈哈......”
“真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