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空间突然一转,尉鹰出现在一架万米高空的飞机之中,此刻的他正坐在头等舱的座椅上。
他仿佛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头有些昏昏的,意识也不太清醒,全身上下浑然无力,也不清楚是不是渗透记忆带来的副作用。
“你醒了?”
“嗯?”
邢涵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位有着暴脾气的少年此刻竟然格外老实,看向你的眼里带有几许认可。
“想不到你竟然拒绝了那些人的诱惑,保住我家人的秘密,可以,你这个外来记者也算是稀物,竟然不为钱财所动。”
“啊?”
尉鹰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大脑像是宕机一样卡死了,但是经过了短时间的交流后,尉鹰才真正明白过来他在这个世界扮演的人是一位电视台记者。
而刚刚那次记忆片段正是他作为记者去涵俊家里调查的事件,事后被公司的人追找,也就是那群黑衣人,希望得到关于涵俊的一些个人信息。
而真正的主人,也就是当时的记者,拒绝了公司的丰厚利益,最后和涵俊一起登上了前往训练场地的飞机。
出于这件事情他甚至还高看了尉鹰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世间的人也不全是坏人。
“涵俊,你和公司的那些人都谈了什么啊?”
“呵,一群腌臜之辈,特意强调了这件事情需要保密,不然没准我还真会告诉你。”
飞机高翔在天空中,尉鹰张扬向临口的窗外望去,现在已是傍晚,红色的火烧云缭绕天穹,白鸽大雁的叫声此起彼伏,向下望去是连绵起伏的山川,溪流顺着谷隙慌忙逃窜,卷走空中的浮尘乱入江海。
这样的景象总让人心驰神往,何况是早已在长廊中久经战斗的尉鹰,一瞬间的沦陷让他整个人都趴在窗户上,像个儿童一样四处张望。
一旁的涵俊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一幕,心中所提吊的防备尽数转化为呆滞,在矮尉鹰四分之一个脑袋的他看来,这种行为反而显得有些幼稚。
“不是,你能不能注意着点自己的形象啊?你看看你自己像个记者吗?”
尉鹰拍拍自己的脸,转过身憨憨一笑,紧密的人生中难得能有如此清闲的一刻,怎么可能不放松放松嘛。
“真是的,好歹有个大人的样子啊。”
涵俊故作姿态摇摇头,随后低下头拿起一封信,缓缓打开信封在心里默念那一笔一字的思念。
“那么,涵俊觉得什么才叫做大人呢?”
尉鹰出于自己内心的好奇,转头带着几分悲伤地问向涵俊,这个沉重的问题一下子压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咯噔一下。
“听大家说,当一个人开始成熟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大人,不过你肯定不算吧......”
涵俊没怎么在意,但是恍惚间地一瞥看到了深藏在尉鹰眼中的无奈与痛苦,他怔怔地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抿抿嘴将喉咙中的话咽了下去。
难道......你有经历过什么事吗?
尉鹰收回自己那童心的一幕,双手背在身后靠着座椅,往日的一幕幕如过往云烟在意识中闪过,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长廊中曾有过邢涵俊的身影。
而第一层的世界里,生死离别发生的是那样的快,尉鹰甚至没来的及认识这位已然逝去的朋友。
“我曾见证自己的同伴在灾难中死去......”
在谎言所编织的致密的网中挣扎,想要前进,想要打破这所谓的束缚的网的欲望愈加强烈时,所带来的痛苦也就成倍反馈。
见证着每一条生命,每一份意志在现实的摧残下粉碎,见证符西从要石上坠落的遗憾,经历过宋生的背叛,在迷茫与浑然中葬送那位安眠的少女。
那份脆弱的心灵早已破碎,腻烦了在这可悲的人生中浪费自己的生命与时间,有了放弃生命的念头。
若不是在最后一刻见到了那份真相,他或许早已坠入梦魇,在麻木无感中选择孤身一人地离去。
“那份瓦解心灵一切防备的痛苦,至今仍弥留在我的世界里,折磨着我的身体,侵蚀着我的灵魂......”
尉鹰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他渐渐抬起头来,想到这个世界上他还有所留恋的人们,那些仍旧保持着高洁、善良等等优秀品质于一身的人们。
他们还值得自己去拯救!
这一趟飞机距离到达目的地至少还有三个小时之长,尉鹰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涵俊看着这个不过大他几岁的青年,皱起一边眉毛。
不是?
他是记者?
这家伙有病吧?
不谙世事,不知人心险恶,和尉鹰有着明显的不同,涵俊的心里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他的家庭状况就如表面那样,平时连温饱都是问题。
但是就算如此,他出门在外工作的父亲也仍旧选择出钱供他上学,在一次偶然的场地对局里,涵俊展现出了在体育上过人的天赋。
一跃打破校内的百米纪录,这样的突破被刊登到新闻上的一角,不过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数个公司就不远万里特来此地希望对涵俊进行私人招聘。
尽管他们给出了一大笔丰厚的薪金作为报酬,但是涵俊的父亲还是下了最后的决定,放弃这笔丰厚的资金,依旧供送他的孩子继续上学。
因为这样的悲剧同样在他的身上发生过,作为一名成名半路受挫的运动员,他有着远超常人的经历,因为不希望孩子以后活得像他一样,最终拒绝在合同上签字。
而这些事情,其实是涵俊从那些黑衣人的嘴中听来的。
在父亲拒绝签字后的半个月内,灾难接踵而至,因为一场不知名的事故,在工地内任职的父亲不幸从十五层的高楼上摔落,因为场景过于残忍,而且一时间内也找不出家属,为了工程的推进,那些人们选择就地处理了破碎的尸体。
据说,那场事故发生的极其突然,是因为吊机绳子的质量出现了问题,导致木板发生了倾斜,所以这场案件最终被判定为意外事故,加之贫困,涵俊的父亲是在接受了不平等条约下参加的工作。
唯一一份回补的收益,是一份劣质量的保险,补给了涵俊一家可以正常使用一年的资金。
但是没有了资金补给,他想要放弃学习的道路,去外面打工补贴家济,但是在看到哭花了眼睛的母亲后,他心里一软,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概这样生活了四个月,如何保证以后的生活,这个问题就像刮不走的阴云一样遮挡了涵俊眼中所有的希望。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也就是尉鹰出现的前一个月里。
那群黑衣人,如约而至。
提出了一个,可以让涵俊无法拒绝的条件......
钱......
很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