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用衣袖擦了擦最后的眼泪。
“所以,我爹死了,其实当时雪狼军已经到了,但凡她拉着我受伤的爹多跑两步,雪狼军就杀了北凉人。”
“我爹撞上了北凉人的刀,我爹倒下了,北凉人也倒下了。”
“她说,是卿云的错,但是我看到了。”
“我爹尸骨未寒,她就夜里和人鬼混,不止一次!”
“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娘了。她也从不曾疼过我!”
“她鬼混换来吃的,只能她吃,我饿死就饿死!”
铁柱说着,重重叩首:“所以,我卖身,只求活着,只求能等她死了一口薄棺,尽了最后的母子情分。只求有一日可以带着爹爹的尸骨回故乡。”
卫榆静默了一会:“可以,我收下你,就当我的弟弟,我以后教训你可是不会客气的!”
铁柱含着泪,张了张嘴,终于叫出了两个字:“长姐!”
卫骏和狼弩有卫榆护着,很幸福。
以后,他也有了。
铁柱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那声音里都是悲怆。
卫樱揉了揉眼睛,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好孩子,以后就是我们家人了。”
凤扬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卫家人。
他有时候是不明白卫家人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要,都护着。
有一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个卫榆明明就是精怪的很,有时候,却是好心泛滥,又感觉愚蠢的很。
但是,这样的卫家人,莫名的就让人感觉心里暖。
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方向,暖啊,那是他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归感觉了。
不适应,真的很不适应!
他摇摇头,接着去砸山洞里的石头,力求平整。
卫竺正把一根一根的木棍绑起来,做成篱笆,围在山洞周围的山壁上,防止土石脱落。
他的手里早就磨出了水泡,用草茎挑了,如今又磨出来新的。
但是,他的心里却是充实的,不是只是在书本里想象,而脚踏实地,踏踏实实的。
他可看到凤扬拿起了草帘子下的,那个苍鹰的木雕看了看。
他装作没有看到。
卫榆把那个木雕放下的那一刻,就是有目的的。
他清楚,所以静观其变。
人心这个东西,一定要时间长才能看出来。
不过,凤扬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了。
似乎很是不感兴趣的模样。
倒是笑嘻嘻的来找卫竺:“那个,你的衣服给我一身穿,我这衣服干活不方便!”
长袍潇洒,但是不适合干活啊!
卫竺指了指包裹:“自己拿!”
凤扬真的找了粗布裤褂换上,自己倒是很是惊奇的样子。
显然,没有穿过!
没有穿过粗布衣裳的是什么人,卫竺的心里已经有想法了。
山林的木头运过来,按照卫榆说的,还是做床。
一个框,四条腿,中间卡上都刻好凹槽的木棍,一张简单但是结实的床就做好了。
一众人看的眼热,个个都来帮忙。
等到太阳落山,他们已经做出来了一半。
这一夜,没有任何波澜,灶膛里的火劈里啪啦的燃烧着,他们睡的异常的香甜。
就连山林中的狼嚎声,都没有惊醒他们。
大概是昨夜闹腾的太过,狼群远远的嚎叫,终究还是没有过来。
一大早,吃了饭,卫榆带着虞娘子等人,都准备进山。
荒草可以慢慢除,毕竟还有六个月的寒冬。
但是食物却是当务之急。
卫樱留下晾晒,卫竺和凤扬带着铁柱做床,整理山洞。
其余人都跟着卫榆整顿,准备出发。
却听远远有人叫道:“卫榆!”
卫榆转头,就看着方进等人从远处策马而来。
他们的后面,还牵着两匹马。
“方大哥!”卫榆有些惊喜,还以为他们已经回京了呢。
方进翻身下马:“交接完了,我们要回去了,可有书信带给亲人?”
卫榆连忙转头对卫樱说:“娘,赶紧的,写信去!”
卫樱急忙进了山洞。
“你们的两匹马,给你们送回来了。卫榆,我是看好你的。在北荒好好的,以后有同行来,需要什么说句话就好!”
方进一边说着,一边把两袋子黄米从马背上卸下来。
“你们收着,北荒的冬天很难熬!”
卫榆装了一布袋子蓝莓,然后又把腌肉,蘑菇干,鱼干装了一袋子。
“方大哥,以后常来,我有好东西,还想找你带回京城呢!”
方进眉开眼笑:“自然可以!”
顾原和岳鸣等人都上来说了话,一行人这才离开。
不过,卫榆暗中塞给了方进两个小包裹,告诉方进,一个是兄弟们喝茶,一个给卫家外祖!
方进等人翻身上马远去。
倒是岳鸣,竟然转头了,不仅仅是转头了,还静默看着卫榆一眼。
并且对卫榆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