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东海之上,已经晋升从五品将军的高玉有些犹豫不决,大宋新式铁甲舰虽然先进,但是对方整整八艘主力战舰,源为义不是大宋国民,护国军在法理上没有必救之义务,这就是大宋护国军的军规,他高玉是大宋的将军,不是他日本的将官,所以高玉在天人交战,护国军战略高层自然知道源为义是什么样的地位。
那个被营救的日本武士也跪在甲板泣血的样子道:“请将军速带大宋海军参战,一定救出我家将军。”
“催什么催,你们等本将想想,这不是小问题。说的老子不想把这些个高丽贼子给扔到海里喂鱼似的。但是大宋面临这么大压力,东海是战略上最重要的一个点,也是大宋最具信心和实力的战场,本将倒不怕牺牲,但在此时,面对成倍的敌人,这新护卫舰就是我大宋在东海上的最后‘骑兵’,若一个不小心被断送,这样的战略后果没人可以承担,而且驸马在战略上将会极其被动。”高玉紧皱着眉头摆手道。
随即考虑少顷,高玉喃喃道:“现在真的无法决定,现在这条舰船是新版蒸汽轮机,数据的确好看,但特性我们也都不熟悉。现在就把航速加力至三十五节,若出现轮机故障,又处于这我们不熟悉的朝鲜海峡,有没有缓冲纵深谁都不知道,随时可能被高丽人的路过船吃掉。”
一个军官试着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海试了,大将军说:一切只能摸着石头尝试过河。但理论上这批战舰的动力系统、全部来自流求制造厂。这是我大宋东京都城外的老底子,是大将军亲自组建的,在技术培训的时候,数据其实是比较保守的,其实私下传言,留有的余量能把他们厂方自己都吓一跳,这是众所周知,将军,作为轮机长,我个人认为从这里至日本海域的全程加力,是能扛得住的。”
“这……”高玉一为难,便暴躁的一脚把轮机长踢飞,“然而只是你认为,我打算观察一下,等这风暴过去或者改向。那时形势发生逆转,对我方战舰有利,那时分分钟加力追上去碾着打,放风筝放死这些高丽棒.子!”
日本武士听得大急,急忙摇手道:“将军阁下明见,我熟悉这片海域,这样的风暴一日内不会停止,也很难发生改向。真是等,我家将军阁下一定落在高丽人手里,那么以后日本就再无忠于大宋大将军阁下的人了。你们是东海上的最强大的骑士,除了你们,再也没有其他力量可以阻挡高丽军队,那时候我大日本就会彻底投靠高丽阵营,那么于战略信心十分不利。现在,我家将军的船想尽办法逃亡,而高丽人也借助这风暴在持续加力,他们追上的时间会比想象的短,必须……”
“咦,等等。”高玉打断:“你确定高丽人的舰队在这样的风力下,持续开加力?”
日本武士立下军令状的样子道:“卑职无比确定!我家将军所乘坐的红日号,是日本最快的船,逆风不行但顺风状态就是快,但此番形势危急,我落海之前,红日号被高丽舰队紧紧咬住,这只有一个解释:崔卓舰队不惜代价就想捉住我家将军,此番若被抓住就麻烦了,将军不想被侮辱一定会自裁,而他若死了,不但是对我日本的打击,宋国大将军曹晟的坚定盟友也就没有了,那会打乱宋国的战略计划。”
高玉起身走过去,一脚踢翻日本武士呵斥道:“你叽叽歪歪的给我说这么多干嘛,后面的我不关心。我要你确认:高丽人在这样的风力下开加力了?”
“我确定,他们持续加力,否则他们的大船不可能追得上红日号。”日本武士严谨的回答。
至此后高玉脸色数变,舔着嘴皮少顷下达命令:“大宋青龙军团决定参战!护卫舰队保持既定航线,速度三十五节,直至追上高丽舰队!”
“是是是……”
就此到处有水手奔走,开始响应。
犹如妖怪一样喷着浓浓的烟雾,宋军战舰开始于暴风雨中加速挺进。
很显然,现在的海军对新式轮机不太相信,各舰的轮机室水兵都开始祈祷,相互讨论着会不会出事的问题。三十五节速度,这是大宋海军从未敢想的巅峰。
不过作为大宋最先进的战略军备,当时交付轮机时因为是曹晟亲手抓的项目,技术院士孟康亲自对造船厂和海军个几个轮机长科普说明书时言道:设计加力时速为三十节还必须顺风,鸡血状态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否则孟康表示,出问题厂方不保修、也不背锅。
这是大家担心的问题,他们所接受的培训是要“爱护国有资产,不要乱操作”。而且但凡出问题不论什么情况,孟院士一般都说是“你们不会用”导致的,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又有另外一种说法,孟康态度虽然十分恶劣,但想把他们主厂的机械用坏真很难的一件事,轮机当然有爆缸可能,但概率比高丽舰队散架小的多,高玉将军这么谨慎的人愿意下注,那一定是因为赢的概率比输的概率大很多。
追追追——
高丽舰队始终于暴风雨中紧追着源为义的红日号。
最让崔卓大将军兴奋的不仅仅是即将捉住这个重要的人,看着风雨中前进的庞大舰队,感觉这就是力量的体现。
以往处于宋国阴影下,高丽人从未发现自己这么强大。只有真正拿倭人练刀时,才能发现自己民族中天生携带的骑士血脉。
于这一鼓作气下,崔大将军觉得很快就能经略日本平安京,拿下这座重镇后,整个日本列岛将成为高丽的首个海外领地,高丽也将做一次宗主国,拥有几百万奴隶使用,而自己则会成为这片土地的首个总督、土皇帝。
而拿下前面的源为义是他的大功绩,且源氏上百年的财物都在这几条船上。
“满上!必须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捉住这个家伙。幸运的话我们从长崎登陆,五日便可兵至京都,半月就能打垮京都圈防御,号令其旧部,到时制造事件,助源氏反攻平氏,我们就是日本皇帝。”
崔大将军一边在风雨中大喊,显露出了胜利者笑容,在他看来,无论平正盛还是源为义,或者是藤原氏、鸟羽天皇都是金国和高丽的棋子,目的是瓦解大宋海上战略,以陆地封锁海域。
一个高丽军官跪在甲板上道:“大将军明见,根据我军登陆九州和四国情况看,日本并不欢迎咱们,他们已经被宋国蛮子洗脑,敢于抵抗、且持有一定武装,建议慎重,卑职并不看好反坑平氏,二十内打垮日本京都防御圈的作战计划。”
崔大将军道:“你对力量一无所知。九州岛三分之一地区是宋租界,是曹晟和源为义宣传的主战场,且经过宋人投入的部分武装,抵抗程度自然激烈。但鸟羽天皇背后的藤原忠实,这个老贼的心思我最清楚。他无非一手平衡术而已,当初在宋租界事宜上他为了政治和经济利益毫无下限。
后来平正盛攻击源氏,藤原氏默许源氏进入九州岛,他们两边下注,既不得罪平氏和其背后的金国,也保留对源氏的恩情和对曹晟的善意。
但实际上藤原氏对九州的控制力度并不强,九州有本地武家势力正在崛起,藤原忠实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给予名誉上任命。真正在九州开路的其实是宋国的资金和技术,而我们对九州的袭杀、小野子事件被曹晟紧紧抓住,源为义配合,这些综合才形成了整合九州岛的推力。”
“这样的情况下,相当于藤原忠实老贼失去了在九州的影响力,那么为了他的政治利益,他在本州岛是尽量避免宋人的影响力进入的,舆论的控制相对严厉。这样的形势下,就仍旧是日本早期内部相对不统一的形势,尤其有利于我军对本州岛经略。”
这一通说下来,崔大将军也是展现了其出色的战略能力,是很有道理的,于是高丽水军军官们面面相觑。但是政治战略他们不是太关心,具体而言,作为航海经验丰富的水手,他们只当心着这越来越大的风,以及越来越脆弱的桅杆。
如果是新船,毫无疑问可以支持这样的折腾。但老水手谁都知道材料会“疲劳”的,用的越久疲劳度就越严重。且木材处理不当遇水就腐,海上的气候环境尤其如此。
长时间使用的桅杆已处于疲劳状态,又没有宋人的先进特殊工艺处理,经过了腐蚀性更的海洋湿润气候,若继续在这样的风力下超满帆加力,恐怕真会出问题的。
然而有军官建议前,崔大将军拿起瞭望镜再次观察,感觉越来越近了,于是崔卓再次下令道:“追追追,不惜代价,一定捉住他。”
于这个当口,再也没有军官敢做出建议了。
崔大将军戾气不算太重不会乱杀士兵,但大家也尽量不想惹他。此外有经验的老水手们也觉得:就算桅杆吃不住断裂,天也塌不下来,最多在海上停留三至五日,能放慢登陆作战速度休息一下也不错。
并没有谁真的喜欢打仗,因为那肯定不是普通高丽士兵的利益,最多可以祸害几个日本民间的女人而已,然而说的在高丽本土不可以似的。那并不需要远渡重洋打仗……
“启禀大将军!依照我军航向,开始进入二十七度侧风状态!”
宋国海军战舰上的风向测量员很熟练,准确程度肯定不如后世的专业仪器,但至少可以参考,于是紧急汇报给了高玉。
高玉一听,当即汇集主要海军指挥官,于船舱中展开了海图。
用笔在海图之上勾画少顷,又用圆规、以特定的间离在海图间点对点挪动,这就是现代大宋的测量术,大抵判断双方舰队距离。
最终,高玉手指一个处于朝鲜海鲜西部的耽罗道:“这是耽罗岛,现在被高丽占领,已经是是高丽人至九州岛的落脚点和中转基地。根据地理位置判断,源为义从九州岛逃离,能遭遇高丽舰队被追击,那么此番高丽舰队几乎就是从耽罗出发的。”
“我方战舰航速三十五节。高丽舰队航速在这级别风力下开加力,根据我的经验航速在二十八至三十节间,我们取中间值即二十九节。”
说到此处高玉环视一圈道:“根据落海日本武士的消息结合、汇总分析,参考我两军舰队的距离,从这里开始保守偏折中估计:高丽舰队距离我方约二十八个海里左右,也就是说风向不变情况下,现在起要至少七个小时,才能追上高丽舰队。”
“然而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若风向不发生偏移,源为义的红日号应该能有这个时间差。但根据红日号顺风快而逆风劣势原则,假设他和咱们一个航向,处二十七度侧风形势。那么以我的经验,源为义最多四个小时就会被高丽舰队追上。一但发生这事,则等于驸马大人的大日本经略计划全面失败。”
听到此处,一个军官起身道:“请大将军示下我军该怎么办?现在轮机已经超负荷运行,无法再快。”
高玉重新调整圆规幅度,再次在海图上挪动少顷道:“二十七度侧风状态下,我军战舰航速损失不到一成,这是机械动力的优势,又采取保守偏折中估计,高丽舰队航速损失一成半。所以如果决定参战,则我认为要抛弃非作战必要物资,包括部分淡水、干粮、燃料,则我方舰队能继续保持三十三节航速,就一定能在红日号出事前追上高丽战船。”
“额这……”听到要扔东西了,许多军官顿时脸如锅底,这是脑洞战术啊。
“迟疑个蛋!”高玉却开骂了,“原本我未必想打,你们却从上到下想装逼,都在蛊惑我。那么一但决定参战就要有骑士思维,犹如逛窑子嫖妓快射了,哪怕知道老婆已经拿着菜刀杀进来了,也老子放出去再说,否则不是男人!”
一些人嘿嘿笑了起来,一些人则想昏倒,但高玉这家伙表面儒雅,熟了之后自来就这德行,所以很对韩世忠的脾性。
“就这样,这是临战命令。”高玉把手拍在桌子上,做出了这个决定。
至于到底要放弃多少物资、才能保持三十五节航速,有军官这么问的时候,高玉将军回答:“你们问我我问谁去,驸马说:有种做事方法叫试错,试到正确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