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啊！”张叔夜难得清闲，找曹晟于樊楼对饮，照样一袭红衣的何颖儿为他们这对望年交泡上香气扑鼻的普洱。
“听闻夫人泡茶的功夫乃是京中之罪，这果不其然，天觉在此也只能甘拜下风啊！”张叔夜一副名士模样，眯着眼称赞道。
“哈哈，这东西，晟不懂，老张头你明日带着这包贡茶去跟商英相公说说！”曹晟笑道拿出一包茶叶道。
张叔夜拿起这包茶叶，斜眼看着曹晟。
“这绝对是正品，晟亲自找父皇要的，如假包换！”曹晟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叔夜不说话，拿起茶叶放入怀中，叹了一口气。
“老张，有话直说吧，不用藏着掖着，你我兄弟也，晟不怪你就是！”曹晟牛饮一口，收到了一个个白眼，嘿嘿笑道。
张叔夜若有所思，抿了一口香茗：“现在一切慢慢稳定下来，北方经过全国的支持，加上燕云也是上好的土地，明年自给自足没有问题了。
各地厢兵被安排进行工业生产，现在解除了冗兵问题，冗官在吏部的考核下，也有所缓解。一切都是往好的地方发展，明睿啊，这陛下......”
张叔夜没有说下去，曹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还政于皇帝的意思。
这大概就是李纲、吴敏等忠心之臣的意思了，如李邦彦等人那种是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嵇仲，你幼读史书，家学渊博，晟想要问你一个问题，这华夏大地，从秦开始大一统到今天，为何总是周而复始？我汉娃为何无法逃脱宿命？”曹晟问道。
“这......”张叔夜不解。
“明睿，张相，奴家先出去，你们有事唤奴家就是！”何颖儿见他们要谈正事，盈盈一拜道。
“不用，颖儿，这种话题将来也是要让天下人讨论的，不用回避。”曹晟拉着何颖儿道。张叔夜没有异议，何颖儿之能耐他是知道的，她比起张浚他们都不差的，要不是女儿身，这何家未来的家主定是她了。他张叔夜也没有那种女子不能上桌的礼仪，他还是比较开放的。
见张叔夜未回答，曹晟看向何颖儿，何颖儿隐隐一笑道：“张相，最近奴家因为家中小子牙牙学语，问道这历史之言，奴家恶补了一下，那就奴家来说说，张相来斧正可好？”
张叔夜笑着点点头：“好好，小娘子才女也，那就有劳小娘子了。”
何颖儿盈盈一礼道：“自始皇帝一统华夏大地，结束战国的乱世征伐，然二世而亡，秦朝末年有2000多万人，到汉初，由原来的万户村落只剩下两三千户，消灭了原来人口的七成，大城市人口剩下十分之二三。
汉初文景之治休养生息，人口恢复。到西汉末期，人口已经增加到6000万。王莽专权以后，天下大乱。到汉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时，人口下降到3200万以下，汉民损失一半。一直到东汉末期，一百多年后人口才重新回到西汉6000万的人口水平，这还是因为汉朝的强大。
三国时期，名将辈出，但正应了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枭雄逐鹿中原的背后，是生产遭到严重破坏，民生凋敝的现实。从黄巾之乱到三国鼎立的这段时期，华夏人口由东汉末的6000万，降到2300万。人口损失了六成！西晋后期南北分裂，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人口大幅下降。
隋文帝杨坚雄才大略，重新统一华夏。到大业五年，人口恢复到6000万。但好景不长，隋末战乱，群雄争霸。人口损失达到了50%以上。唐朝初年仅存2500万人。
唐朝是华夏国力最为强大的时代。唐太宗更是不世出的全能帝王，对外战争从未输过，其后的高宗、武则天包括前期的唐玄宗都非常善于治国。随着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的到来，到安史之乱前，中国人口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达到了9000万。这是继汉朝以后，华夏人口的新高峰。唐代后期加上五代十国的战乱，又使人口锐减到4000万。”
张叔夜感叹于何颖儿的博闻强记，这种数据她都能记得。
但是张叔夜愣愣的看着曹晟，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这些跟赵佶有什么关系。
“嵇仲，王朝更替使汉民三百年就是一个循环，迎来一次庞大的灾难。不仅如此，从颖儿的描述中，嵇仲有没有发现，战国时代，我七雄之一的燕赵就能把北方游牧民族打的四散奔逃，而慢慢从汉开始，他们越来越强，晋之后，占有我汉土半壁江山，使南北分治，到今天先是辽国后是金，我华夏再未恢复历祖历宗的国土，这是为何？”曹晟道。
“因为什么？”张叔夜脑子开始混乱，他身处这个时代，没有太多后世的总结，也不能时刻想着这改朝换代的事。
“汉能几百匈奴封狼居胥，因为连续出了文景两位明君，又出了雄才大略的武帝以及帝国双壁，试问放在我宋初，这卫青和霍去病能干什么？唐能剿灭突厥，是因为太宗皇帝和唐初名将辈出，这是我华夏的幸运，但是及嵇仲也看到了，此次金狗南侵，没有晟七八年的布局，我大宋会怎么样？而这些是我曹晟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才完成的！”曹晟激动的道。
张叔夜阴沉的脸看着曹晟道：“明睿想要.....”
何颖儿拉了拉曹晟道：“相公原谅，明睿并未如此想！”
曹晟摆摆手道：“晟像你张叔夜保证绝不称帝，不会背叛大宋，就会遵守诺言，但是，张公啊，我华夏多劫难，有明君尚且可以抵御屠杀和奴役，有名将可以开疆拓土，但是有名将无明君呢？少不得国破家亡。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为何我汉娃兢兢业业的供养我们这些个贵族君王，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嵇仲，有没有办法改变呢？”曹晟眼含热泪的问道。
大雪阵阵飘落，张叔夜未上马车，一个人慢慢的走着，他在思考曹晟的问题.......
翌日，各大报纸，头版登上“华夏几千年，为何总是逃不过兴亡之宿命？”下面是华夏王朝更替的内容，一时间汴京乃至全国纷纷议论起来，各大学院把这个问题留成寒假作业。
——
新年，难得的清闲，已经可以喊爸爸的长女曹嫣和长子曹渠一个骑着曹晟，一个竟是骑着虎背熊腰的小叔叔曹泰，拉着曹晴的手，这曹泰天生神力，与其姐曹晴完全不同，可能幼时活在优渥中，所以年少曾憨厚之态。
“一家姓曹的，这就把我们这些外姓人扔在一遍了哦！”已经身为人母的荣德帝姬还是如少女装，微微上翘着小嘴，幽幽的挽着何颖儿醋意道。
“呵呵，”已经是国夫人的曲姨呵呵一笑，她想要的生活莫过于此，爱怜的看着两个儿媳，继续念着她的经文。
“妹妹......”何颖儿欲言又止道。她自然知道为何曹晟不带她们出去，这封建礼仪在他曹明睿眼里什么都不是。
荣德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雪景，那是曹晟和孩子们堆得雪人，大小有九个之多，这是一大家子的至亲，回京知晓康福帝姬之事后，荣德对父兄很是失望，他们在关键时候，竟是连何颖儿也是不如。
当初先皇后之事，何颖儿可是赤膊上阵的，虽然她何颖儿有曹大将军撑着，不怕，但是在那时，属于抄家灭族之事，在古代可是以家族为单位的。但是她一袭红衣飘于东京和大名府，替她做了。
何颖儿也不说话，静静的也是看着远处。
“姐姐觉得会改朝换代吗？”荣德轻声问道。
何颖儿愣了愣，搬过荣德帝姬的俏脸道：“妹妹知晓宋金之战前我曹氏家底是多少吗？”荣德一头雾水的摇摇头。
“你说你这个当家主母做的个什么？自己家底多少竟是一无所知！”何颖儿佯怒的瞪了荣德一眼，她比荣德帝姬大了整整9岁，若以年岁论，更像是一个长辈。
荣德被何颖儿的亲近之词逗笑了，荣德自登陆琉求，何颖儿就交出权力和账本，荣德也不是看不懂，只是她认为这琉求一直何颖儿在打理，不便伸手而已，自小在宫中见惯了宫斗的场面，荣德帝姬自然很是懂得分寸，没有实力，何谈弄权？何况琉求名为一岛，更似一国。
任由何颖儿如何给他账目，仍是一眼未看。
“宋金之战前，我曹氏直接可以动用三十万精锐，其中骑兵二万五千余，军舰一千五百，小船不计其数，超级货船三千余，与战争相关联的战略物资可以支撑同时两场国战.......”何颖儿一笔笔的说着曹家的家底：“这还不算你姐姐我直接控制的何家产业，如果不计后果的话，钱粮可以以亿算！”
“文臣谋士有白策、祖士、娄敏中、朱武等，武将有韩世忠、杨志、武松、张清、徐宁等十数位顶级武将，其中帅才就好几个，武尚书曾经以十万乌合之众对战童贯五十万精锐而不落下风，其他先不说，就这些家底，妹妹觉得在宋金和议后，可能顺利的改朝换代否？”何颖儿道。
荣德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曹明睿有这么多家底，她自然知道何颖儿所言不虚。
片刻荣德欣喜道：“姐姐是说明睿志不在此？”
“妹妹不要担心，明睿绝无此意，否则，那么好的机会，以他之能今日妹妹就可能为后了！”何颖儿笑着道：“我们的夫君志不在此。”何颖儿想起那一日，朝阳慢慢升起......
“颖儿，前日你问晟，此生梦想为何？晟告诉你，晟别无他求，愿有一日，我大宋到处祥和，就像这幅情景，他们充满欢声和笑语，这里面孩童可以快乐的读书。那童子可以吃的满脸饭粒，军人为保护他们而生，晟再有一处三层小楼，不要多大，与心爱之人，居于其中，疯癫到死，即可。此就是晟之梦想，晟愿一生追求。
可能从那一日起，颖儿我才愿意一生陪他完成那时认为不可能的梦想，现在工业基地已经荒废，大宋北方满目疮痍，但是他不曾放弃。
妹妹，自古皇朝更替，总是伴随腥风血雨，秦之嬴氏隐姓埋名、汉之刘性死伤无数、司马、杨氏、唐李，到太祖开国，子孙后代故事在前，明睿只想，在于改变大宋，改变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