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花石纲是陛下所为,这不可否认,现在东南大乱,再不有所补救,那么东南百姓心必不向大宋,不再视陛下为君,那么我大宋必失东南,而本就残缺的大宋必将再失一方,还是富庶之地,请问陛下将来有何面目见太祖太宗及列位先皇?”陈东双膝跪下举着大宋地图道。
“还请陛下下罪己诏,向东南百姓忏悔,杀朱勔以安东南!”
王俊李晓跟着重提罪己诏。
徽宗听到这,脸色铁青,刚刚还把他比着仁宗,现在倒好,就差说他昏君了。饶是徽宗再好的涵养,也不再忍下去,刚要说话,这时张叔夜出列道:“放肆,陈东,据实上奏,为国为君,这是文人风骨,但是这等激进言语,着实不妥,纵使陛下仁厚,也不是你等胡言乱语的底气,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看到徽宗脸色,张叔夜起了爱才之心,陈东敢言,很对张叔夜胃口,他也有关注于他,虽然曹晟言此人无智,仅凭一腔热血,只会误事,但这文人风骨确是当下大宋朝所缺少的。
刚才陈东所言在蔡京口中说出来,那是忠直之言,但是在陈东口中说出来,就不同了,不说他还是一介白身,就是曹晟这等身份说出来也是不妥的。试想一个小孩指着老人说你个王八蛋,老糊涂了,你这样怎么有面目下去面对你的父亲云云,这种是不能让老人接受的,也不能让孝行几千年的中华人接受,何况儒教中人自小就学的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所以张叔夜及时站出来出言,让陈东知晓他的错误,及时请罪,那么以徽宗的性格,应该不会怎么样他。
可是老张注定一厢情愿。
陈东抬起眼来,看着张叔夜,大声道:“张府,学生素闻张府乃是忠直之臣,今日却也是掩耳盗铃,您不劝陛下节制,却也行中庸之道,看来我大宋无望了。”
“你……”张叔夜很是无语,此刻到不知该如何训斥于他。
“陛下今日之行径与隋炀陈后主有何不同?陛下,再不悬崖勒马,我大宋将国将不国,东南陷落,北方梁山等贼子肆虐,这全在陛下之态度,我大宋列代君王皆贤明,无不听忠言,然今日满朝公卿有劝谏者乎?陛下有错,臣当死谏,张府,你还不快与学生同请陛下,以救国家,更待何时?”陈东再次厉声言道,现在的陈东仿佛化身包拯一样,挺身而立,剑指张叔夜。
再看旁边二人,仿佛也是被陈东感染,也是无有惧色,怒视群臣。
听陈东说到这,张叔夜微叹,面有愧色,这陈东这段话把老张羞得有些脸红,这花石纲之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当时人微言轻,但是未能死谏,却也是心中之荡。
“臣附议,陛下,当下罪己诏!”一个绿袍小官出列道。
“臣附议!陛下当下罪己诏,诛杀朱勔,以解东南花石纲之劫!”又一个绿袍加入进来。
一个个的大小官员纷纷出列,再看数量,已是有数十位之多,这时不知为何,紫宸殿传来群声:“请陛下下罪己诏,诛杀朱勔!”
徽宗看着这群情激奋的状态,纵然气的满脸通红,也一时不方便做些什么,这法不责众就是这时候的状态。而且这时候的张叔夜们估计也不会赞成加罪于诸人,这就是大宋体制,要说这大宋文人集团为何如此强大,就在于无论什么时候,就算南宋末世,也是有十万军民可以慷然赴死的。何况现在,华夏风骨在这大宋升华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所以有宋一朝,文人从不缺不畏死之文臣。
要不是曹晟早有谋划,现在的忠直之臣张叔夜、赵鼎等人大概也已加入进来,其实在之前张叔夜是赞成诛杀朱勔,下罪己诏的。
蔡京等一干蔡党成员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个别人等还是有些抽搐。
徽宗看看左右,已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来想着宣陈东上殿,众位大臣可以说服此人,让东京学子住嘴,奈何如今事与愿违,想到这,徽宗看向张叔夜的眼神有些愠怒。
事到如今,张叔夜也是无奈,这已是偏离了原定计划,这是是不是让曹晟上场?他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先来个假装看不见。
“蔡卿,你们中书门下也是觉得朕该下罪己诏吗?”徽宗无奈,习惯性的问老蔡,这时的徽宗觉得还是老蔡才是依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老蔡很是宠他,想他所想,为他擦屁股,说起来他赵佶才是这大宋最快乐的皇帝。
蔡京见一切都像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听到久违的皇帝询问的声音,出列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事已至此,现在总体事务,当是有个交代。以老臣愚见,东南事,一切皆是朱勔所为,陛下久在东京,根本不知,然臣子有罪,皇帝天然受难,陛下,现在当下旨安抚东南及大宋百姓,诛杀朱勔等,罚没家产以赈东南,这样天下归心,而东南事了,再不可提……”
张叔夜心里一惊,这才知道蔡党的用意,这招将计就计真是老道。这其实就是变相让徽宗下罪己诏,婉转承认花石纲是东南事发原罪,掩耳盗铃似的诛杀朱勔等向东南百姓和天下交代,而朱勔等家产可以充入东南赈灾之资,而一旦定性,由于事关皇帝,那么这事及相关事务皆不可提,只能配合蔡党施政,那么此次王黼等人也是逃出生天,一切由徽宗和朱勔等全部接下。
想到这,张叔夜看向秦桧和赵鼎点点头,也顾不得种种安排,当即出列道:“且慢,蔡相这是要陛下变相下罪己诏吗?三司等问题由陛下承担吗?”
虽然张叔夜这是向着徽宗说话,但是此时的徽宗听了蔡京的办法,却是觉得可行,事实上,他内心也是觉得这是他的不是,否则也不会一直不愿处理王黼等人。他现在就想快快把这事过去,没有人再用这事来指责他,烦他就行,更何况他一开始是想求助张叔夜的,但是没有得到回应,这时张叔夜跳出来,他就有很强的逆反心理存在。
“张卿,下去,朕觉得蔡卿所言在理!”徽宗皱着眉头挥手道。
“陛下英明,为天下苍生委屈自己,老臣……”老蔡京带领王黼,李邦彦,张邦昌,滕辉等一干大佬跪下,泣不成声。
陈东等也知道皇帝能如此已是最好的结果,顿时大喜,大呼:“陛下英明!”
张叔夜,赵鼎等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