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政和八年七月底,东京的早晨有一丝凉爽,高昂的暑气还未上来,街上的人群来去匆匆。
“听说了,太学生陈东领着数百学子跪在东华门请命呢。”
喧闹的茶馆永远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现在的时势,豪门的八卦。
“嗯嗯,朝日初上就在东华门聚集了,很是浩荡。”
“现在的太学生太厉害了,是崛起的一代,我大宋有希望了。”
“对的,有范相公、王相公、包龙图那时的精神呢!”
“为何?”
“他们很是大胆,竟然请陛下下罪己诏,杀朱勔!”
“朱勔确实该杀,不过蔡党不该.......”
“嘘,你小声点,上次要不是小青天,我等就完了,还不够吗?”
一阵阵的人群讨论着今天最大的事件。
——
东华门。
面色刚毅的陈东捧着上疏奏本领着众学子跪在东华门外,大声道:“请陛下下罪己诏,杀朱勔以敬东南!”
“请陛下下罪己诏,杀朱勔以敬东南!”
“请陛下下罪己诏,杀朱勔以敬东南!”
.......
一声声的爽朗的声音传进宫内,徽宗外做在软榻上,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
“陛下,这该如何是好?还请陛下示下!”梁大太监轻声问道。
“示下,示下,朕怎么知道?你去把他们都下狱?”徽宗没好气的把龙诞不住地喷到梁师成脸上。
“老奴该死!”梁师成慌忙跪下请罪道。
“这群该死的东西,怎么如此大胆?这都几次了,现在都这么逼迫朕吗?”徽宗越来越生气,起身对着门外咆哮道。
“是啊,太大胆了!不知怎么的,只要东华门一聚集老奴总是想到驸马呢?唉......”梁师成不经意的嘟囔道。
徽宗看着老梁,愣了一下,皱着眉头。
“老奴该死,妄议驸马!”老梁一脸的惶恐赔罪道。
就在此时,有个小太监迈着碎步跑进来报道:“陛下,开封府尹张叔夜拜见陛下。”
徽宗摆摆手让梁师成起来,老梁舒了一口气,心里道:“总算上了一次眼药,看来太师不让奸驸马回京是对的。”
“宣他进来,不知道他这个开封府尹怎么当的!”心情很不好的徽宗吐槽道。
小太监下去后,一身红色官袍的张叔夜龙行虎步的走进大厅,躬身道:“老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徽宗端坐龙椅道:“平身吧,爱卿觉得朕安的了吗?这门外如此喧哗,你这个开封府尹就这样守护这东京城的吗?”
“陛下息怒,我大宋从不以言获罪,何况是太学生请命,依大宋律,无法收监,而且此事发生在此时,更不能粗暴处理。陛下,此事如发酵,方腊贼寇再趁机宣扬,那么将引起更大的舆论压力,到时将于陛下不利,于国朝不利!”张叔夜不卑不亢的朗声奏道。
徽宗也不是没有脑子,再加上他戾气不重,此时还是有些赞同张叔夜的意见的,否则有大奸佞梁师成在旁,早就动用皇城司抓人了,历史上梁大太监就是这么做的。现在的梁太监由于被赵鼎参了一本,被勒命不许出皇城,不许发布命令,所以很是收敛,不再像历史上可以肆意妄为。
“那张卿觉得如何?难道也要朕下罪己诏吗?”徽宗不高兴的问道。
罪己诏这丢脸的事,他徽宗大帝当然不会下,虽然靖康年他不止一次下过这罪己诏,但是那时非常时刻,也是万不得已才如此作为的。现在他是不会下这罪己诏的,法办朱勔他到是没压力,但是他可能没想到,依方腊宣言,是他的花石纲引起东南民不聊生,朱勔只是执行者,所以朱勔若是论罪处置,他徽宗也是逃不掉了的,这昏君的骂名可是逃不掉的。
其实依张叔夜来看,他也是赞同徽宗承认错误的,不过曹大驸马不赞同如此做,若徽宗承认错误,所有的一切将由徽宗一人来背,蔡党只要处置朱勔,其他皆可脱罪,王黼的位置也是没发下来,毕竟是皇帝的错误吗。在大宋朝,除了后来的完颜构,是没有臣子为皇帝背锅的,这是进步,同样也很操蛋。
张叔夜轻叹了一口气,奏道:“陛下可以授权老臣或者蔡相出面,待后日大朝见一起解决此事,到时可以让太学生选择三个代表上殿,到时群臣定可以说服他们,也可以解决争议,团结一致,解决东南。”
徽宗想了想,也觉得不能再和稀泥了,这段时间的议论,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今年刚刚得来的贤君之名,他本身来说还是很在乎的,不得不说这时的徽宗,在曹晟的影响下,与历史上的徽宗还是不同的,虽然性格没有改变多少,却在对待事情的处理上,相对有了很大的改变。
于是乎,在听了张叔夜的话后说道:“爱卿一向刚毅,是朝中有数的忠直之臣,既然如此,那就如此办吧,爱卿也是六部尚书之一,蔡卿年纪渐大,这事就由爱卿出面处理吧。”
“老臣遵旨!”张叔夜躬身接旨就急忙去了东华门。
不久,宫中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徽宗打着哈欠,挥手让梁师成他们退下......
——
蔡府。
“恩相,梁公公情报,张叔夜进宫,陛下下旨安排太学生派代表与大朝见上殿。”滕辉在蔡京面前轻声说道。
蔡京点点头,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不过近来他总感觉太过顺利,有些不好的感觉。
“子能,老夫总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又不知道为何?这事是你一手操办,很是漂亮,你在想一想有无遗漏?”蔡京对着新进宠臣张邦昌说道。
“恩相久事陛下,现在万不得已......所以有些担忧是人之常情,在大宋若论忠心陛下,恩相是第一人,但是也无法,为了属下人等只能委屈恩相,昌佩服!”张邦昌一本正经的起身躬身道。
“恩相为黼殚心积虑,黼定粉身碎骨以报恩相!”王黼双膝跪下蔡京面前痛哭道。
蔡京虚扶王黼道:“将明,不必如此,起来!”老蔡京这一手,令在场的李邦彦、王斌等一众亲信很是感动,不管如何,这次确实是老蔡京在保护他们,不管是传统的蔡党还是新进之同伙,此时此刻更加的死心塌地的团结在,以蔡京为核心的蔡党周围。
这次为了保住王黼,蔡京不惜把祸水引导到徽宗身上,让蔡党觉得他们的领袖高大无比,有王安石之风范,虽然在他们口中王安石依然是奸相,但是不妨碍让他们心理上王安石是文臣典范,可与范仲淹齐名。
蔡京不经意的朝张邦昌投来赞许的眼光。
张邦昌微微躬身,一旁的滕辉有些愧疚,开始为之前对蔡京的不满感到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