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两辆马车朝西面奔驰而去。
青州府衙,慕容彦达早早从温柔乡里起来,年轻的小妾有些埋怨之声。
慕容彦达每日天刚亮都会准时处理公务,他身兼青州知府和京东东路经略使之职,事务也是异常繁杂。
他有时不明白,国朝为何给他个经略使之职,他完全不懂军事之事。自从王进上任转运使负责民政和经济以来,不说京东东路,就是这青州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在这个年代,周边盗贼横行,环境越来越恶劣如斯,谁又能独善其身呢?他慕容彦达也没有经天纬地之能。
为了青州不继续恶化下去,慕容开始尝试协助王进行处理政务,在这个过程中,他慕容对政务的影响是微乎其微,但是却是收获了王进的友情,说起来这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也,就是王进的友情使他这些年固然政绩很差,却也平稳度过。
最近王进很是烦闷,天天下午都会跟慕容说这登州之事,这信使派了二波,也是不见回来,这登州主簿毛威也是没有消息传来。
这种情况下,慕容觉得登州出事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掺和这事?最近几天慕容很是烦躁,王进背后是王黼,代表着蔡京系,可这登州新任知军曹晟,是否代表皇帝的意志呢?如果登州有大事传来,就意味着站队,他慕容官途还算不错,没有过多参与朝中党派之争,再加上执政能力属于中等,在蔡京执政比烂的时代,属于矮个里的高个,蔡京系的倒是很喜欢他,他看上去也没什么野心,很是谦恭。但是自从做了这经略使,也算是封疆大吏了,他慕容四十几岁年纪,这个年龄在政治方面正值壮年,寒窗苦读二十载,自然是想有一番作为的。
“大人,门外有一人求见,说是大人故交。”小厮进来禀报,打断了慕容彦达的遐想。
“哦,这么早?请去正厅吧,吾马上就来。”慕容脾气一贯地温和,不管是谁,他都会以礼相待,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怠慢,这是他的品质所在。
须臾,慕容彦达来到客厅,见有四人端坐客位,在门外就拱手笑道:“不知是哪位故友来访?彦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哈哈,德这么早打扰年兄好梦,是德不敬也。”高德躬身拱手道,其余三位也拱手示意。
“原来是季仁,哈哈,为兄想念得紧啊,你这是来青州何事?这么早是有事要为兄帮忙吗?”慕容彦达见是同年高德,很是开心,二人同榜进士,高德文才政治等皆优,属于天才少年那一类,二十出头中榜,与慕容同榜,二人在京中相识,后又同在京东路为官,故屡有交流,感情很是不错。
“兄知弟也,来,”高德上前拉住慕容彦达的手,为慕容介绍道:“这位是当朝驸马,现为登州知军的曹晟,弟之兄弟也。”
高德这样的介绍很有技巧,一是职位,先说驸马身份,虽然官级不高,却有时代表皇家,再介绍兄弟身份,那是说曹晟可信任,而他高德已是投奔曹晟,并且是亲信的那一种。
“下官登州知军曹晟见过经略使大人。”曹晟恭敬得躬身见礼。
“驸马免礼,达早听驸马大名,今日有幸结识,达很是荣幸。来,驸马,请上座。”慕容彦达笑容满面,让人如沐春风,只称呼曹晟驸马身份,绝口不提登州知军职位。给曹晟一种信号,他们各论,不存在上官下官之分。
慕容拉着曹晟亲切地请他上座,奴仆上茶完毕。
“驸马,这次来找达,有何事需要达处理,但请讲来。”慕容笑眯眯地问道。
“年兄,前段时间接到兄之书信,言这青州乃至京东东路之事,弟去信老师,老师找到驸马,他正好替官家练军,可助年兄解决这青州之匪患。”曹晟未言,高德直接口道。
慕容眼前一亮,这段时间这正是他忧心之事,童贯来信命他今年年内扫除这大小山头,他却屡战皆败,一筹莫展之际,高德之言正中下怀,慕容起身对着曹晟和高德一礼道:“达正为此事而心焦,季仁和驸马就送来甘露,哈哈,有驸马相助,彦达无忧矣。”
“哈哈,经略使大人不必如此,下官本在登州练军,自然不会旁观,食君之禄,与君分忧,是应做之事,大人不必如此。”曹晟身份姿态放得很低地说道。
“驸马言之有理,驸马既然与季仁交好。彦达斗胆,你我都不是外人,彦达就不矫情了,但有所需我青州一并供应。”慕容很是大气地说道。
“好好,都是国朝之事,也是你我这京东东路之事,不必如此客气。不剿尽这山匪盗贼,无论青州还是登州乃至这整个京东东路,那想要民生发展,也是痴人说梦了,作为执政者,自然要为这一州一路之皇帝子民而有所作为。不知经略使大人以为然否?”曹晟看着慕容彦达微笑着说道。
“驸马所言极是,达很是赞同,这为政一方,自然要为陛下为百姓而作为,我等也责无旁贷。”慕容彦达抚着胡须点头赞同道。
“经略使大人,下官有些疑问,想向经略使大人请教,”曹晟说道。
“驸马有话但讲无妨,我等可一同讨论。”慕容彦达点头示意道。
曹晟颔首说道:“大宋之匪患,以京东路为最,这里多山,民风凶悍,是一个条件。固然有天生脑有反骨之人,但是没有跟随,也是事业难成,晟想问大人,这剿完之后呢?是否可保我京东东路之安全?”
慕容彦达思考片刻,抚须说道:“这自然是我等执政问题,如我等使得这地方百姓安居乐业,谁又会上山为贼呢?背负贼名,遗祸子孙后代,又岂是为人父者之所想?”
“大人高见,心胸坦荡,下官佩服。然如何才能使这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呢?”曹晟继续道。
慕容彦达看了曹晟一眼,又看了看高德,低头慢慢喝了几口茶水,曹晟也不催促,依然恭敬地看着慕容等待他的回答。
须臾,慕容彦达抬头看着曹晟道:“驸马,这安居乐业四字虽少,然这何其难哉?达为官快二十载,也还算兢兢业业,未有怠慢于国朝,不要说京东东路,但看这青州,达也是愧对陛下、愧对国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