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年的时光。
赵婵都在四四方方的皇城里度过。
她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在春日，在满山遍野的花丛中无忧无虑的奔跑。
想在夏日，葱郁树丛下吃一口甜脆的西瓜。
想在秋日，看漫山红遍，层岭尽染。
想在冬日，懒坐炉火旁，不醉不归。
赵婵的机会很快来临。
北境大捷之后，皇帝大赦天下。
将一批宫人提前放归，赵婵也在名单上。
离开的那一天，敏儿小言子都来送她。
敏儿递了一个包袱过来，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大堆。
“自己一个人要泼辣些，别被欺负了。”
“若是有人欺负你，只管来信，必定要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赵婵哭笑不得，只得连声宽慰。
“我是出宫过自己的日子，又不是去受罚。”
“倒是你，宫中行差踏错，轻则受罚，重则身首异处，当心些。”
小言子挎着个蓝花底子的布包，踌躇半晌轻声道：
“出了宫，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保重！”
“多谢，你也是，保重！”
赵婵谢过他二人，转身登上马车。
这些年她也算小有积蓄，在城东置了一进的院子。
出了宫便直奔住处。
休整几天后，收拢金银细软，一人一马仗剑天涯。
行走江湖，也遇见过一些地痞流氓。
赵婵也不再隐藏实力，直接就地正法。
渐渐也闯出了些名气，得了个清风剑仙的称号。
这一年，她走遍大江南北。
见识了漠北的骏马，塞北的雪山。
也在朦胧烟雨的江南，泛舟湖上。
白芊芊如何她也不再特意关注。
但是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高调传来。
晓月大师受封国师。
晓月大师促成两国和谈，边境通商。
晓月大师开办了女学。
就在赵婵以为白芊芊还会有其他动作时。
晓月大师通敌叛国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她吏部尚书之女的身份也被公之于众。
皇帝震怒，一杯毒酒赐死了她。
赵婵有些惋惜，就这么结束了吗？
往后这个时空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穿越人士。
赵婵二十六岁那年，太子庸碌无为被废。
一年以后，宁嫔晋皇贵妃，协理六宫。
同年五皇子成为储君。
这个时代，如果没有白芊芊，太子之位恐怕与五皇子无缘。
毕竟他本人非嫡非长，生母也并不受宠。
赵婵三十岁那年，皇帝驾崩。
太子即位，改年号为永安。
这一年，皇帝下令，朝廷将在今秋开科举。
不拘男女，寒门或是世家，皆可参与。
赵婵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科举考试利大于弊，门阀举荐也并没有完全废除。
这个皇帝并不是个急于求成的草包。
赵婵又在外面游历五年，身上更多了侠客气质。
回了京，颇有感触。
十五年前的自己，很难想象。
大街之上，异国他乡之人随处可见。
集市中外邦商品琳琅满目。
夜半之时，街市之中灯火通明，摊贩络绎不绝。
而皇帝，自登基起，除却皇子时的正妃，两位侧妃，后宫未再添新人。
皇城之中，上行下效，渐渐以夫妻和睦为风尚。
并不再以先世三妻四妾为荣。
若是哪位大人家中妾室过多，御史便会上奏弹劾。
理由也很简单。
你一个当臣子的，小老婆比皇帝还多。
不是僭越是什么。
人家可是真的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也没可劲儿的造作呀。
后宫人口简单，宫人也无需每年采买。
皇帝给了恩典，年满二十的宫女尽数放归。
敏儿早出了宫，嫁了个武将。
赵婵去了趟李府，两个人还像幼时那样同睡一张床，无话不谈。
“瞧你，风风火火的，到底是闯荡江湖的侠女！”
“你也打趣我，称不上侠女，会一点防身拳脚而已。”
“晚云，你现在还年轻，真的不打算嫁人？你可想好了。”
“敏儿，你的一番苦心我都明白，只是我生性凉薄，不喜束缚。
若是成了婚，免不了要生儿育女，困守一方。
而我不愿如此。”
“人各有志，便是不成婚，有个伴也是好的。
你难道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世事难料，人心易变，我不想去赌。”
“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多言。
明日你我一同去踏春如何？”
“那正好，我们倒是心有灵犀！”
赵婵两人清早出门，说是踏春，其实是游湖。
婢女鱼贯而入，将马车上的食盒一一摆放在船舱中。
湖上游船三三两两，更有那勋贵人家带了府中乐师。
湖上依稀可闻，靡靡丝竹之音。
二人分坐船舱两侧，赵婵捡了些游历风物，直听的敏儿瞠目结舌。
“乖乖，那海边真有巨兽？比这飞仙楼还高大？”
“退潮之时偶有，也有那小的，牛羊般大小，并不伤人。”
正说着，船舱一暗，逆光进了个人影。
敏儿招了招手，那人影矮身一顿。
“言大哥如今可是不得了，已是东宫掌印了。”
“连你也取笑我，虚名罢了。
晚云何时回京的？”
“昨日方回。”
“怎的不见你夫君？”汪言笑问。
“晚云并未成婚，哪来的夫君。”
敏儿将手中茶杯搁在对面，找了个借口溜走。
“这船上的鱼羹鲜美，我去催一催，你二人叙叙旧。”
说完，便神态自若的去了后舱。
赵婵一时半会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偏头望向湖面。
“晚云，这些年你过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汪言唇边带了些许苦笑。
“不算好，也不算差，浑浑噩噩的活一天算一天吧！”
“还未恭喜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可喜可贺。”
“旁人这般恭维，不过是逢场作戏，或是有求于我。
你我至交好友，我信你是发自内心的。”
赵婵抬手给汪言将茶蓄满。
“既是朋友，那便祝你前程似锦，平安顺遂！”
“承你吉言，也盼你无病无灾，喜乐无忧！”
赵婵知道，敏儿邀汪言来，或有叙旧之意，多的恐怕还是当红娘。
她自己夫妻和睦，儿孙满堂，不忍自己餐风饮露，孤苦无依。
可是，人各有志。
自己无意攀附他人，只愿自己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