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周大郎扫视一圈，只觉得大家都在嘲笑他，更是开始无差别攻击，“不过就是几个破钱，我还看不上呢！谁穷谁就去干呗，到最后可别被这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骗了，一分钱都捞不到！”
本来只打算看戏的众人，在听到他又是骂他们穷，又是嫌弃这几个破钱的，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讨伐他。
“周宝你可不要在这里发癫！”
“就是，这是人家一方招人，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你哪这么多废话！”
还有上了年纪的人开始攀扯周父，“你爹呢？怎么不出来管管你，这都教出来个什么样的儿子哦。”
“怕是管不来了吧，要是管得住，怎么可能任由他发卖了女儿。”
提到那个被卖掉了的小女孩，又是一阵唏嘘。
事情是周大郎干的，但是他平时最讨厌大家在他面前提起来，不是因为后悔，而是每次有人说起这件事，他总会想起被赌坊打手按住手要剁手指头的恐惧，以及那些全然不掩饰的就像看臭虫一般的眼神。
他眼中血丝尽现，手上青筋暴起，冲上去就要对着说话的老者动手，好在被早有准备的几个青年拦住，那老者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得不轻，忍不住后退好几步，被身后人扶住后，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还要动手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让你乱嚼舌根！”周大郎即使被人拦住也叫嚣着要打人。
那老者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大孙子就在身边，哪能就这样看他在这里骂自己爷爷，举着拳头就要上前教训他。
只不过一个人速度比他更快的冲上前去，“啪——”的一巴掌甩在周大郎脸上。
众人惊呆了，一时间忘记拦人，周大郎看清动手的人却不敢回手，只是捂着被打的那半张脸，不可置信的说道：“爹，你居然打我。”
原来是周父，赶在众人行动前，自己先动了手。
一直没有出面的周父，在事情还没变的更糟糕时出现了，并且自己出手教训儿子，这下即使众人再气愤，也没话说了。
那老者也只是摆摆手作罢，“赶紧把他带回家好好管管吧。”
虽然对方轻轻放下，但是周父却并没有顺着台阶往下走，他将周大郎拉到钱一方面前，“给一方赔不是。”
周大郎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自然不可能给钱一方躬身道歉，头一撇，看都不看他。
谁曾想周父抬起手就又一巴掌过去，这一下甚至比刚刚更响亮更狠，周大郎的左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这下别说周大郎了，其他人都被他这又急又狠一巴掌惊到了。
“不说我就继续打！”
“爹！”周大郎捂着脸，都快认不得眼前这位从小宠爱自己的父亲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钱一方眼看这招苦肉计就要生效了，就要出声打断他们。
旁边李婶娘却比他速度更快。
“要打也该进了屋子关上门打啊，孩子大了也是要脸的。你平时不怎么管孩子，现在不能一上来就动粗，而且也不拘这一时半刻，以后也要多约束他行事才好。”
李婶娘一番话将责任替钱一方推了个干净，既然都这样了也不怕得罪他们父子俩，慢悠悠地又补上一刀，“特别是这嘴啊，可别总是说些什么不干不净的话，也是我们村子里人都和善，在外面像这样都是要吃亏的。”
众人又回想起周大郎满嘴脏话的样子，开始附和。
“是啊，多亏我们不和他计较啊，不然这算什么样子？在场的哪个不是他长辈哪里轮得到他骂骂咧咧的。”
“就是啊，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惯子如杀子嘛，要是管的严，指不定就没这么多事了。”
李婶娘几句话说完就不再出声，周父看众人反应就知道自己刚刚那两巴掌算是白打了，这一波苦肉计不仅没有博得同情，还惹得众人对他不满起来，这么多年经营起来好名声算是全毁了，可谓是得不偿失。
看着面前儿子愤愤不平的脸，心动愤怒无从发泄，恨不得动手再打一巴掌，这次不关什么做戏，只为了泄愤！
周大郎不知道父亲今天发的什么疯，一直逼着自己给钱一方赔礼道歉，被打了两次也学机灵了，看到父亲的样子知道他又要动手，连忙跳到一边，心里防线却直接被击破，矛头直指钱一方，都怪他！要不是他，自己就不会这么狼狈！还被父亲扇了两巴掌！
“我又没说错！为什么要道歉！他家里穷成这样，你们凭什么认为他能开作坊！还能拿出大把钱请人盖屋子！”
他不知道是被父亲的反常之举刺激到了，还是单纯的嫉妒，此刻所有的不满毫不掩饰的宣泄而出。
钱一方却不理会他的大喊大叫，俯身低声对钱一书和李婶娘说了什么，两人起身进了后面的院子，不一会抬着一个箩筐出来。
钱一方拍拍手，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开口道：“我觉得周大郎说得也有些道理，怕大家不放心，所以我打算提前给大家预支一天的工钱。”
他将麻布从箩筐上拿开，然后拿起一沓子纸张，下面满满一箩筐的铜钱就显露出来了。这钱其实是为了以防万一没人报名，准备用来诱惑人的，没想到了歪打正着现在用上了，也算物得其用了。
周围人听到他说可以先发工钱本就激动，现在看到一大堆铜钱放在面前更是没人再去注意周大郎。
“不过需要先和我签订契约。”钱一方扬了扬手里的纸。
“契约？可是我们不认字，也不会写字啊！这该怎么签？”
“是啊，好像只有一方和一书认字吧？”
“契约上签的是什么啊？能不能读给我们听听？”
这些琐碎的事情钱一方早就想到了，“我准备了朱砂，不会写字我们直接按手印，至于契约内容我另外找人给大家讲读，如若大家信不过，也可以自己找人来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群大老粗，哪里认得字哦，更是不认识什么认字的读书人。
没等大家统一一个都满意的答案，人群外面就传来一道声音：
“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