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下将外面的纸张打开，就展露出里面的真面目，几张白纸，和一个更小的纸包裹。
李疑明先拿起来纸张看了看，除了有点小和不够细腻外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于是他将目光转向那包裹，和刚刚一样的方式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细碎颗粒，晶莹剔透。
“这是盐？好白啊！”吉祥将熏香放入炉中，也凑上来看。
“不是盐。”李疑明伸手捻起一小撮，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一阵清香传入，随即就要放进嘴里尝一尝。
吉祥眼疾手快，连忙拦住，“我来我来。”然后捏了一小把，塞进嘴里，瞬间甜味充满唇齿，他眼中一亮，“是甜的！”
“应该是糖。”李疑明也把手中的糖放入嘴中，入口即化，清甜的滋味填满口中，口感细腻顺滑，更可贵的是他不似黑糖和红糖，吃起来虽甜总是有股子苦味掺杂其间。
就像他的外表一样，口味干净透彻，只有甜，不掺杂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
“就是糖。”
待嘴中白糖全部融化，李疑明给出了一个肯定答案。
就是不知道，钱一方将糖和这堆纸张一起送来，是有何用意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扬起嘴角勾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微笑。
“钱一方还在家中吗？”
“应当还在的，我刚刚进来前他还坐在院子里呢。”吉祥也回过神来，老实回答自家少爷的问话，但是眼睛总是忍不住往那包糖上面瞅，“少爷要见他吗？我去请他过来。”
“不用，我出去见他。”
这次吉祥不敢像以往那样拦着他，急忙找了件薄衫给他披上，然后走在前面给他开门带路，虽然这一路也不过就是十几步的距离。
院子里钱一方坐了一会，就看到原先自己的屋子门打开，李疑明和吉祥从房间走了出来。
不过一段时日不见，他脸色红润了不少，人倒是消瘦了，一点没有初见时那副不知人苦厄、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公子哥模样。现在看起来更加内敛和坚韧，一看就是那种不缺故事和过往的人。
不知道吉祥天天又是熬汤又是煲粥的，是不是都吃进自己肚子里了，不然这李疑明为何越养伤越瘦弱呢？
脑中胡乱想，嘴上却规矩地打招呼，“李公子你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出来走动？还是多休养几天较好。”
吉祥手中搬着一把垫着绸面的梅花凳站在一旁极其赞同地点头，看向钱一方的目光就像是见到人生难得一遇的知音，恨不得扒拉着他的手让他再多劝几句。
可惜钱一方看不懂他的殷切目光，只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在李疑明表示身体没有大碍后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疑明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那包东西放在两人面前的桌面上，也不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这糖是哪里来的？”
钱一方倒是没想到他如此直接，直视着他专注的目光，出声问道：“这很重要吗？”
“嗯？”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将问题反问回来，挑了挑眉笑道：“重不重要，要看是在谁手里了。”
钱一方没有接话，李疑明也不催促，只是端起吉祥倒在杯中的茶，浅斟一口，入口却表情微变，暗中瞪了吉祥一眼。居然又是黄芪生姜红枣茶，这茶自他醒了后就被当水一样喝，明明他早上已经吩咐过吉祥要他换成其他的其他清茶，实在不行白开水也可以，没想到居然被阳奉阴违一遭，看来是他这段时间过于好说话，让吉祥顺着杆往上爬。
吉祥自知理亏，被自家少爷凉凉地看过来一眼，也知道大事不妙，乖乖地缩在树旁不敢出声，希望少爷能网开一面，别把他赶回去啊，他不想回城里待着啊！
都没人说话，这方小小的院子刹那间安静下来了，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没看到身边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钱一方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在茶盏轻碰桌面后开了口，“如果我说，我有制糖的方子呢？”
既然这位小少爷执意让他先开口，反正早晚也都是要说，他也不防更直接一点，给对方一点来自后世的震撼。
李疑明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惊讶或凝重这些他以为会出现情绪的统统没有，仿佛他刚刚那话就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今天天气真好啊”的寒暄。
钱一方虽然拿不准他心里的想法，但是也知道在谈判桌上最不能不知对手底气，自己先胆怯退缩，“你觉得这糖怎么样？”
“很好，晶莹剔透，白净可爱。”看他这么直接，李疑明也不再搞心理战术，稍微松了口，“你将这东西递到我面前，是想要和我兑现承诺？”
李疑明稍微停顿目光从手中素色的瓷杯移到钱一方脸上，补上了下一句话。
“还是想要合作？”
“不止。”钱一方拿起一张纸，“还有这些，我也有方子”
这倒是有点出乎李疑明的意外了，在屋里时他只注意到这糖的特殊，所以和钱一方的这场对话可以说都是在他预料之中。不是没猜过这制糖方法是钱一方独有的，毕竟他也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在这世间享受了十几年，之前却从未见过此物。
如果此物真的已经流传之广到乡下的农家子弟都能随便拿出来，那在此之前他也不会丝毫没有收到消息。更不用说那些视阶级如命的世家大族肯定会将此法子牢牢攥在手里，怎会让他流落民间，让他们少了一条赚钱的路子，也丢失了一份豪门望族独有的特殊与享受，要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喜欢与民同乐的大善人。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钱一方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少年，钱一方很聪明，比他想象中都要聪明
而他，喜欢和聪明人沟通。
只不过没想到这纸都另有玄机。
“如你所说，我在寻求合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钱一方也不继续藏着掖着。“制糖方子我可以抄写一份给你，但是我也有我的要求”
“毕竟你说得对，‘重不重要，要看是在谁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