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格外耀眼。
许清衍和苏灿原本约定好早上八点在楼下见面。
现在已经九点，却不见苏灿的身影，许清衍在大厅中踱步，他犹豫几瞬走向老板所在的前台。
“能帮我调查一下昨晚的姑娘住在哪个房间吗？”
老板挑了下眼镜，想到昨晚女生和他一起回来的，以为两人认识，翻动电脑找出了苏灿的住房信息。
“302号房。”
许清衍轻声道谢，背着双肩包就抬步上楼。
三楼很安静，只有断断续续地咳嗽声响彻在空荡的楼道。
许清衍微微蹙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他来到302号房前，微微有血迹从门缝中流出，许清衍开始敲门。
“你在吗？”
这一焦急开口，男人却还不知道苏灿叫什么名字。
“有人吗？”
砰砰砰！
许清衍将门拍到快要震碎，却还是没有人应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也顾不上其他用肩膀去撞门。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他也看到了房内的场景。
呼吸一滞。
忘记了动作。
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闪过，他却没有思考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感。
屋内杂乱不堪，一个女人穿着及膝白色长裙倒在地板上，嘴角残留干涸的血渍。
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也没有任何生息。
许清衍愣了一瞬，随后立马上前将她抱住，看着流了一地的鲜血与已经昏迷的女人，他来不及思考太多，抱着她狂奔下楼。
老板还在翻看着报纸，就看到男人风风火火地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下楼，也是吓了一跳。
老板连忙替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车子扬长而去，那颗紧张的心还没有安定下来。
路上，出租车司机也是速度开到一百二十迈，许清衍一直催促着司机开快点。
他紧紧攥住苏灿的手，神情有些紧张，不似作伪。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们还没有去看海，你想去看日落对吗，我陪你去......”
“坚持住.....”
“你说想去爬山，好，我带你去好不好？”
“......”
一路上，许清衍絮絮叨叨，最后到达医院时竟然眼眶泛红，看着苏灿进入急救室后他抹了抹眼角。
他竟然也会流泪？
整整一天，红色的灯牌没有熄灭，直到深夜，医生从急救室走出来。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许清衍略微疲惫的起身，紧绷了一天的弦如同箭在弦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断！
“她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
“医生，有什么话就说吧。”许清衍见医生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话。
医生斟酌了说辞，“她的体内少了一颗肾。”
男人一怔。
少了一颗肾......？
“她的身体状况很差，旧伤难愈，眼睛失明，精神状况很差。”
“准备后事吧，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许清衍的脑海里回荡着医生的那句，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男人看着被推出病房的苏灿。
稚气未脱的人紧闭双眼，苍白地脸色如同白纸，无力的手腕向下垂着，许清衍将她的手抬到病床上。
在碰到她手腕的那一刻，指尖发凉，许清衍目送着苏灿被推走。
她还很年轻。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本应肆意潇洒，为何会如此伤痕累累？
许清衍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一起看灯笼的人，今天就会遭遇如此突变。
他的心中再次有了奇怪的感觉。
他缓缓抬手覆在自己的心脏上。
那里在噗通噗通的跳动着，强劲有力，与虚弱到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难做到的苏灿相比，简直形成了两个极端。
他从晃神中醒过来，抬脚跟上。
苏灿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她艰难地睁开眼，耳边传来滴滴地声响，随后一个男人走进来。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消散了苏灿的一些恐惧。
“是许清衍吗？”
苏灿犹豫着问出口。
“是我，你感觉好点了吗？”
男人看着苏灿的脸色有了些血色，似乎比昨天好多了。
“嗯。是你将我送来医院的吗？”
“对。”许清衍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他原本想要骗这个女孩，却发现她竟然如此悲惨......
就算自己再恶劣，却怎么也对她下不去手，任何谎话都说不出口。
甚至有了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陪着她走完剩下这一程的冲动。
昨夜他想了一整夜，性格肆意妄为的他最后决定，要送她最后这段路。
明明之前满口谎话的男人，此刻竟然想要将自己的真心话一股脑说给眼前的人听。
真奇怪。
许清衍也觉得自己现在很奇怪。
苏灿咳嗽几声，许清衍就上前倒杯热水亲自递到她的手心。
他看着眼前虚弱的女孩，缓缓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以前从未问过那些人的名字，只给她们取什么别称。
例如，小野猫就是一个性格较为自傲倔强的性感辣妹。
他一开始将苏灿称之为桥边姑娘，也没打算去细致了解她，只是想要享受这种折磨别人、看着她们为自己疯狂的快感。
现在，他竟然有了想要好好了解她的念头。
许清衍暗暗摇了下头，苦笑几声。
“我叫苏灿，我又欠你一次了。”
“我想或许......你认识我。”
苏灿的嗓音沙哑，她慢慢起身撩起鬓角的头发，露出那道狰狞的刀疤。
许清衍看到那墨发下的长疤也不由得一怔。
他见过她。
在新闻上面。
他从国外回来时为了了解国内情况，正好在新闻上看到苏灿毁容的消息，但他没有点进去看，像这种娱乐明星他一向不喜。
他此刻竟然有了一种心疼她的感觉。
第一反应不是觉得恐怖，而是，很心疼这个女孩。
这么长的伤疤，应该很疼吧？
女孩子都爱美，她应该很伤心吧......
半晌。
“它......很有特色。”许清衍憋出这么一句话，又觉得这很伤人，补充道：“我不是说它难看。”
苏灿笑了几声，没有在意。
“我们还能去看海吗？”
她的语气中有几分希冀，许清衍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