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见傻眼:“……遗弃算不上。”
陈渊看不下去了:“小姐的意思是,等拍卖会结束,我们会请靠谱的医生为你治疗,之后你想去哪里去哪里。”
喻见颔首:“或者你还有其他请求?”
那人紧攥着手臂,青筋凸起,浑身处处透露着克制的矛盾:“小姐花了大价钱买我,替我治疗,当真不需要我拿自己来换吗?”
喻见汗颜,看向陈渊:“确定这里没有监听设备吧。”
陈渊点头:“小姐请放心,我们里里外外检查过一遍了。如今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
他将目光移向那位湮国人。
“你应该知道,我身边不缺男人,”喻见目光炯炯,声音直击人心,看出那人眼神的黯淡,微微叹息,“你是被人从湮国骗来的吧,不想着回家?”
那人:“我没有家,请小姐赐名。至少……至少让我还清赎身的钱,今后能堂正地立于天地。”
“你值几个钱?”楚影推门进来,嬉笑着吐出最冰冷的文字,“给你赎身包括治疗的钱,连小姐卡里的零头都算不上,你确定不是想抱大腿?”
陈渊刚被那人的话触动,眼下突然反应过来,震惊于那人超凡的表达和情感胁迫能力,目光重新带上审视。
“不,不是的,我没有觊觎小姐的钱,只……只是想要报小姐的恩。”
那人满脸通红,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又有些慌不择言,仓惶间掉落几颗小珍珠。
楚影白眼快翻出天际:“你最好是。”
喻见忙拉住楚影,将打开的零食放在他的面前:“算了算了,看拍卖会吧。”
她却没发现,躺在沙发上的那人看楚影的眼神中,带上一丝狠厉和血腥。
戴着面具,手有刺青的主持人登上大厅舞台:“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娃娃’拍卖环节,本次拍卖包括拼凑娃娃,盒子娃娃,零食娃娃等等,敬请期待!”
话音刚落,戴着繁杂花式面具的男女上台,将一个又一个方形盒子抬上舞台。
台子上无一例外地盖着红布。
待所有盒子陈列好,主持人大喊一声“展示”,周围人机械地拉开红布,将拍卖品展现出来。
“每个货物都明码标价,各位老板们若是想要,可以跟一旁的拍卖人员说,价高者得。预祝各位老板度过一个完美的夜晚。”
*
“我去,怎么还拍卖活人?还有半死不活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算是什么艺术!?”
菲茨强忍住恶心,大声尖叫起来。
初骁见怪不怪:“不是你要来看的吗,没看拍卖品单子?”
菲茨止不住颤抖:“谁知道‘娃娃’系列是真人!?妈的,这会折寿吧,你看看那个人,手脚都被人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拍卖台上瘫在地上的那个人,是已经死了吗?身上还缝合着线,滴着血。”
初骁将一颗糖扔在他的身上,语气平平:“小王爷,你们家的产业就是这样。”
菲茨惊诧:“啊?”
初骁冷笑,语气阴恻:“要是小王爷不信,大可以去日常的斗兽场看看,那里最不缺的就是破裂的肝脏和七零八落的血肉。”
菲茨呆滞在原地,脑海中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后双手捂着耳朵,抱头蹲下:“哥你别说了,我信,我信!”
初骁嗤笑,思绪却不由飘远。
见见会害怕吗?
*
“‘翡国’就是这么藐视人命的吗!?居然将人扭曲拼成娃娃,连那四肢都是缝起来的。还有那人彘一样的,简直不能说是人的躯体拼盘。”
喻见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变红。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下方大厅中坐着的人,脸上都挂着病态的笑容,哄闹着加价,浑浊气质难以驱散。
与拍卖桌上那死一般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楚影想起初骁的交待,微微叹息:“小姐,我们回去吧。”
回应他的,是喻见一颗又一颗因怒极而砸下的泪珠,与地面相撞,消匿于繁华如缎的地毯。
楚影兀地想起初骁的话。
“她是学法律的,生于和平国度,生长环境优渥温馨从小耳濡目染于公平正义,追求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认为只要把握住法律,道义和将心比心,就能畅通无阻……”
楚影神情复杂:“小姐,人里面也有畜牲。”
陈渊反应过来,抽出好几张纸巾递给喻见:“小姐,其实华国之外的很多国家地区都是这样的,表面宣扬道德,实则唯金钱利益是图,您不必太过伤怀。”
喻见听着他们平淡的语气,看着台上“娃娃们”微弱起伏的胸膛,睁开又阖上的眼睛。
她的心像是被重重锤击,钝痛贯穿全身。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的自己有多天真。是啊,法律的本身不过是一张张写着字迹的纸张的堆凑。
真正能使它生效的,是具有强制力的政权。若要使它被冠以批判是非的能力,就必须有善恶分明,同时带有人情温度的制定者和实施者。
而她,只是恰好生在了一个强大安定的国家,没有这么堂而皇之的丑恶人性买卖。
“他们还有救吗?”她声音里带着希冀。
视线之内,大厅之上,三五成群的在进行血肉狂欢,彼此互相展示着自己拍下来的“娃娃”皮肤多白多细嫩,笑意如恶魔撒旦一般,蔓延在这诡谲的场内。
“没有。”
陌生的声音响起,喻见猛地回头,看向沙发上凹陷的一处。
“的确,他们注定活不过今晚,”楚影回头,略带深意地看向那位湮国人,“你倒是会选人。”
那人丝毫不在意楚影的恶意:“可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那里还有成百上千的‘娃娃’。”
喻见:“!”
陈渊:“!”
楚影的眸色更添深暗。
那人:“所以,请主人为我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