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的下方较为干燥和空旷,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植物,却有三处凸起。
她视线环绕周围,警惕地观察四周状况,后慢慢朝着那三处凸起移动。
忽然,从天而降的一个酒瓶,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前方。
“谁?”她摆出戒备姿态。
男子从树上跳下。
“你哥。”
喻见看到是初骁,脑海中紧绷的弦终是松下:“你今天怎么不去上学?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初骁朝着她走来,步子有些不寻常的颠簸。
等走到她身边,他卸下全身力气,倒在她的身上,脑袋倚靠在她的肩膀,微微喘气。
喻见接住他,手碰触到已经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
他没说话,紧闭双眼睡了过去。
喻见怕他靠着不舒服,抱着他来到干燥裸露的土地缓缓坐下,以身体为枕。
耳边传来他浅而有力的呼吸声,喻见知道他这是睡熟了,趁机察看他身上的伤口。
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大多数血迹都不是他自己的。
四下静谧,安静地只剩下鸟雀昆虫的叫声。
喻见想起方才土地上那不寻常的三处凸起,抬眼望去,发现每块凸起的正上方都吊着一块木板。
木板被绳子吊在那棵大树上,随着大树的生长而悬起。
上面好像写着什么。
她仔细辨别发现,三块木板从高到低分别是狐狸、小鹿还有失诺者。
狐狸和小鹿的牌子的高度相差甚少,反之“失诺者”木牌,崭新低矮,倒像是刚挂上去的。
“那是坟墓。”醒来的初骁说道。
他的语气平缓到分辨不出情绪。
“想听故事吗?”
还未等喻见答应,初骁自顾自说起来。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小男孩,他不残疾,出生的家庭也足够供养他,却自出生以来便被父母抛弃。起初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曾期许过父母的疼爱,可留给他的,只有家中那日复一日的空荡。”
“后来有人找到他,说他有一对令人敬佩的父母,在外面救过很多人,是大英雄,而作为大英雄儿子的他,以后也应该成为向父母一样伟大的人。”
说到这的他停顿了,眼底的不屑一顾让喻见看得分明。
“那个小男孩听到这段话的时候笑了,笑得很开心。他们以为他是在为拥有这样的父母而感到自豪。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谓的父母,不过是在他还没有睁开眼见他们一面时,就抛下他一走了之。
空留着一身血的他根本受不起这等赞誉,他只不过是精子卵子结合体而已。
可小男孩必须装做正常孩子一般长大,他很快学会走路,学会说话,会自己上学,在幼儿园里表现良好。
说来可笑,即便没有受过父母的一丝温暖,他也极力克制自己,将自己框定在英雄子女的角色中,不让自己成为他们唯一的污点,并以此不亦乐乎。
事情的转机来了,他所谓的妈妈在境外拯救了一名被黑恶势力归在必死名单上的女人。作为儿子的他,被黑恶势力划定为报复对象,找人来将他带走。
报复来的那一天,小男孩内心很是激动。他知道那些人是坏人,给他的糖果也都是藏着迷药的,可他依旧选择跟着他们走。
小男孩恶劣地想到,说不定他会因此见到那个,他所谓的英雄母亲,即便没有见到也无所谓。
即便死了……也无所谓。”
初骁仰着头,凝视着那棵足够遮盖一方天地的大树。
被他倚靠着的喻见,不知不觉中将他搂得更近更紧。
察觉她动作的初骁嘴角擒笑,继续说道:
“那些人被当地的警察发现,慌乱间,那些人将小男孩手脚缠住,随便扔在逃亡路上的一片原始森林,期望觅食的野兽来将他叼走吃掉。”
听到这,喻见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抓住他手的力度不觉加大。
“小男孩命大,遇上一位喜好四处游荡的猎户。猎户没有儿子,就把小男孩当作亲儿子养,教他打猎,告诉他野外求生的知识。
上天待他不薄,重新给了他一个父亲,即便那个父亲暴躁易怒,喝完酒喜欢打他。不止如此,小男孩在捕猎的过程中还结交了两个好朋友,一只小狐狸和一头小鹿。
小狐狸被他发现的时候气息奄奄,浑身上下还包裹着粘腻的液体,显然是刚生下来,因不够健康而被狐狸妈妈遗弃的。
小鹿则是前肢受了伤,大概是跟不上亲人迁移的脚步而落的单。
小男孩觉得他和小狐狸和小鹿很像,便向猎户提出说要养。猎户见小狐狸和小鹿太过瘦弱,嫌吃起来塞牙,在踹了小男孩几脚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猎户是不可能给小狐狸和小鹿寻找吃食的,也不喜欢看小男孩浪费时间在给畜生们觅食的过程中,每每撞见小男孩喂养他们,便要对小男孩拳打脚踢。
渐渐的,小男孩的拳脚功夫也上来了。
可当他以为日子就要这么一天天过去时,又来了新的一批人,不厌其烦地在原始森林中进行地毯式搜索。
这时的小男孩已经八岁了,模样较之以前有了很大改变。
那些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将周围同年龄段的小男孩全部抓起。
猎户将他藏在临时住所的一口烂缸里,将捕猎还未来得及处理已经发臭的动物皮毛盖在缸上,带着血渍散发着刺鼻臭味的皮毛吸引了大批蝇虫,饶是那些站在刀尖上讨饭吃的人,都不愿意靠近那口破缸。
那些人见抓不到,将猎户打得半死不活,腰以下全部瘫痪,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于是小男孩的任务又多了一项——照顾猎户。
他们被迫定居。
瘫痪后的猎户的脾气更加阴晴不定,不光喝酒时对他大骂,清醒时见到他都会骂他朝他吐口水,举着小男孩给他做的拐杖打小男孩,故意破坏小男孩给他做的轮椅,后来更是叫小男孩踩在刀间行走,不流出一地血就不让停。
终日以折磨小男孩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