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仍在持续,但气氛没有了之前的假热闹,回归了正常。
云逸看在眼里,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拿着筷子给爷爷夹菜,悉心的给老爷子拿纸巾擦嘴。
爷爷看着孙子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
说实话,老爷子一开始是不怎么愿意大摆宴席的。
毕竟,云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
三代人里,除了云逸,就没出过一个有出息的人,全都是普通的工人阶层。
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老爷子还感到纳闷呢,
直到他们露出了真实的目的,
直到他们向自己从小看好的大孙子提出了不可理喻的要求,
老爷子才恍然。
原来如此!
还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原本因过寿而喜悦的心情瞬间低沉下来,
接着便是担心,
担心云逸一个年轻人会无法忍受这些向他无端索求的长辈,
闹得不欢而散。
可结果却大大出乎老爷子的预料。
云逸比他想象中的要沉稳,要睿智。
老爷子低落的心情再度高涨,
并非为了寿宴得以进行,
而是云家后继有人。
老爷子忌酒多年了,今天却罕见的提起一小盅,似是老顽童般笑呵呵的将头歪向了云逸这边。
“小逸,来,陪爷爷走一个。”
云逸诧然,“爷爷你不是忌酒了吗?”
老爷子摆摆手,“今天这么多人给爷爷过寿高兴,就破一次例。”
云逸了然,随即也提起一杯酒,笑着道,
“那就破一次例,您可不能再复饮啊。”
老爷子乐呵呵的道,“不会,不会。”
祖孙俩一口干了,酣畅淋漓。
喝完之后,云逸给李浩然发了个短信,安排了一些事情。
约莫四十多分钟后,眼瞅着席也吃的七七八八了,大伯将本家的四个兄弟姐妹叫到了角落里,商量着这顿席的饭钱。
“这顿席总共要2000多,咱们五家一人四百,多出来的我填上。”大伯说道。
小姑立时不愿意了,“大哥,没你这样的,过寿就过寿,干嘛选这么贵的饭店,早知道这么多,我肯定不会同意,大姐,二哥,你们说呢?”
二叔没发表意见,但大姑也是颇有微词,字里行间也是怪怨大伯自作主张,定的规格超出了预期。
这顿饭都够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了。
大伯没好气的道,“二妹,小妹,你们什么意思?当初我订饭店的时候可是打电话一一通知了你们,你们当时可不是这个态度的。”
小姑装作没听懂,抱怨道,“你只是告诉了我饭店的名字,又没有告诉我席面的价格,我又不经常来这种地方,哪儿知道这里这么贵啊。”
大伯气的翻了个白眼,直接戳穿了小姑的心思,
“我看你是心愿没达成,跟这儿耍赖吧?如果今天云逸答应给你女儿安排工作,你肯定不是这个态度。”
小姑也摊牌了,“大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我心愿没达成耍赖?你当时怎么说的,你出大头,我们跟着随个份子就行。可现在呢?2000多,你叫我们跟你均分,这叫随份子吗?”
“哼,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不也是抱着找云逸给你女儿姑爷介绍业务的目的才装大瓣蒜嘛?”
“如果云逸真的将业务给了你女儿姑爷,你肯定屁颠屁颠的把全款都付了,在人家面前急着表现,现下人家没应你,你就把账全摊在我们头上了,公平嘛?”
大伯被戳中了心事,脸色一红,气急道,“胡说八道!”
两个人越吵越凶,云海山和二叔一起上前,拉开了两人,大姑也在一旁劝和,
“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让人笑话。既然已经是这样了,该怎么摊分,就怎么摊分吧,以后这种事,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丢人。”
饭桌上,工作人员已经按照主家的要求开始一一打包,二爷爷家的子女们忙着挑选剩下的饭菜准备带回家。
只有云逸陪着爷爷坐在一旁的角落,等待着散席回家。
可角落里里的一幕,他看见了。
虽然小厅里闹哄哄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猜的七七八八。
他随即拿起电话拨通了回家后给老爸配的手机。
云海山拉着大伯的手一松,拿出手机接了起来。
“爸,忘了告诉你了,今天的席面钱我安排人结了,你们差不多也收拾吧,爷爷有点犯困,想回家了。”
云海山一听顿时心里一松,他刚才也有站出来想要把钱都付了的念头。
可拮据了多年的生活,纵然手里有云逸给的钱,也让他思想上一时放不开手脚,此时听到儿子给结了账,老怀甚慰。
孩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已经成为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他张口道,“行了,行了,别嚷嚷了,账已经结了,赶紧过去收拾吧。”
几个人一听顿时一愣,“结了?老二(二哥)你结的?”
云海山摆摆手,“云逸让手下人过来结的,别墨迹了,爸困了,想回家。”
大伯冲着小姑翻了个白眼,赶忙去还没来得及撤掉的餐桌上打包菜品了,小姑也不甘落后跑到另一桌。
大姑客套了一句,“老二,你也赶紧收拾几桌吧,眼看着都被人收拾完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加入到抢餐大军中。
只剩下二叔取出烟盒磕出来一支烟,冲着云海山叹了一口气,
“二哥,抽一支吧,让他们女人们忙活吧。”
云海山接过烟点上,也是微微一叹。
云逸没发迹之前,这个家背地里虽然也有小打小闹,但从没有摆在明面上,可今天当着老爷子的面,兄弟姐妹们差点撕破脸。
哎,都是钱闹的。
他知道儿子刚才对待各家态度和方式方法没毛病,可架不住人心的贪婪。
今日之后,恐怕这层隔阂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会生长,甚至渐渐生疏。
不一会儿,云逸派来的车到了,他搀扶着爷爷,带着云海山和张玉梅回了家。
晚上,躺在床上,张玉梅翻过来调过去睡不着,脑海里仅是今天白天寿宴上一众亲戚让儿子帮忙又被婉拒的场景。
她知道儿子做的没错,但又怕老公这里憋闷,便安慰道,
“老云,白天的事,你也别怪怨儿子,我觉得儿子做的没错。”
云海山爽朗一笑,“怪怨?我为什么要怪怨儿子?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他处理的这么成熟,换做我,或许一时心软还真要破例答应了他们。”
“儿子做的对,有些事不能光顾着情分,而不顾大局。如果儿子真的按照他们的意愿帮了他们,公司那边,小秋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张玉梅欣慰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