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村,老秦家。
本该睡觉的众人,此时却聚集在正房中。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我看啊,大丫指定是听见要去吴员外家做妾,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跑了,就二弟你老实,你还真当她去山上采野参救她娘呢啊!”
“就是,二叔,你可得留点心,别哪天二丫小小年纪也跟着别人跑了,到时你可就白养她们这么多年了。”
今日秦大丫一直不在家,大房婆媳便承担了家中所有的活,这一天累的她们腰酸背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给秦悦姐妹俩抹黑的机会。
嘭!
秦老太太越听越气,拿起身边的扫炕笤帚,狠狠地打在秦二的身上。
“你个没出息的废物,一辈子什么本事没有,现在居然连这俩破丫头片子都管不住,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嘭!嘭!嘭!
秦老太太见秦二像个闷葫芦一样不吱声,更加气愤,不由得又使劲多打了几下。
秦二被打得生疼,却不敢反抗,阴沉着一张脸转身怒气冲冲地冲出了正房。
此刻,狭小的柴房里,秦二丫守了李玉莲一整天,又滴水未进,人迷迷糊糊地靠在床边睡着了。
突然,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
秦二丫瞬间惊醒。
还没等她彻底回过神,一道带着风声的巴掌便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啊!”
秦二丫只觉得眼冒金星。
第二道巴掌又再次落下,紧接着的是狠厉的辱骂声:“你姐那个死丫头死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秦二丫只有七岁,此刻已经被打懵了,只会本能地求饶,“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好啊,你们果真有事瞒着老子,说,那个死丫头是不是跟人跑了?她在哪里?你要是敢不说,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一下比一下狠重的巴掌不停地打在秦二丫瘦小的身子上,求饶声渐渐小了,直到消失,人也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床边。
秦二凶狠的脸上没有一点心疼,打累了,之前在正房受的窝囊气也终于消了,才住了手,可即便这样,临走时,他还不忘又补了一脚。
“呸,和你姐一样是个赔钱货!”
秦二丫整个人被踹翻在地,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脏兮兮的小脸上除了淤肿紫青外,嘴边还在不断流淌着鲜血。
而那双怯懦的眼睛也在惊恐和无助中慢慢地闭上了。
天空渐渐放亮,寂静的山洞里响起了轻微动静。
秦悦睁开眼睛,山洞里空无一人,早已没了顾猎户的身影。
他,走了?
秦悦缓缓坐起身,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一抹凉意。
低头一看居然是昨晚那把短刀。
抬手拿起,短刀上布上了露水,微凉,可她的心中却生出一丝暖意。
在这深山里,有了它,她的安全就得到了更大的保障。
看向洞口,确认顾猎户已经离开,秦悦自己也收拾好心情,检查了一下伤口,准备下山。虽然不记得来时的路,但是秦家村村口有条河,她只要沿着河水走,就一定能走出去的。
原始森林处处充满着危险,秦悦一路上小心谨慎,终于找到了小河。甚至还采了不少草药。
她将自己的伤口敷上凿碎的草药,。又将剩余下的草药放入一个用柳条编的简易篮筐中。
这些回家炮制一下,应该能卖几个铜板。
上山容易下山难。河流曲曲折折,秦悦沿着河边艰难行走,渴了就喝两口河水,饿了就采一些河边丛林里的野浆果子吃。
但饶是这样,高强度的行走,还是让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双腿也像是灌了铅般举步难行。
终于,在她快倒下时看到了袅袅炊烟。
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变得清醒些,娘和妹妹还在等着她,她不能倒。
意识模糊间,她看到了老秦家大门。
抬手推开门,朝着柴房的方向走。
柴房的门越来越近,就在这时,院中突然响起厉喝声。
“站住!”
声音有些耳熟,更有些让人生厌,秦悦不想理会。
秦老太太刚从正房出来,就看见消失了一天一夜的人鬼鬼祟祟的回来了,气的喝了一声,却没想到,死丫头居然无视她,于是怒气冲冲地拦住了秦悦的去路。
“你个死丫头,我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啊?”
“就是啊,你聋了不成?你奶跟你说话你居然敢不回?我看真是平时给你惯的,这一大家的活不干,居然跑出去鬼混,哪像个大姑娘该干的事!”
原本在厨房躲清闲的张翠花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跑出来与秦老太太站在一起,对着秦悦就是冷嘲热讽。
董月娥也一脸怨气的紧跟其后。
秦大丫消失的这段时间,她是最憋屈的,秦老太太稍有不顺心,就会朝她们大房撒气,明面上,她们婆媳只能受着,可秦老太太一走,张翠花又会朝她这个儿媳妇再出气,所有的活都是她在做,她都觉得,她原本细嫩的手这两天都变得粗糙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秦大丫。
越想越气,她恨不得弄死眼前的人。
可突然,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秦大丫过几日去了吴员外府上,这个家里以后的活岂不是都要落在她的身上!
一想到这里,董月娥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才不要整日伺候一家老小,变成黄脸婆呢。
慌乱的想着办法,无意间瞥见了秦悦身上几乎要遮不住身体的破衣时,突然笑了。
随后,故作惊讶的道:“哎呀,大丫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啊?你该不会已经……”
说到这里,她突然惊恐地捂住了嘴巴,满眼都是发现真相的神情。
旁边的两人被她这一提醒,也立马注意到秦悦此刻的模样。
之前她们只是顺口一骂,其实并没有真的往别处想。
可现在却不同了,经董月娥一提醒,她们的思想也歪了。
秦老太太脸都绿了,脑子里都是吴员外家给的那三两银子。
他们可是事前言明的,纳秦大丫为妾必须是黄花大姑娘。
可现在秦大丫居然已经跟别人了,到手的银子岂不是飞了。
秦老太太越想越怒,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居然真的跟野男人去鬼混了,我打死你。”
耳边一直乱哄哄的,吵得秦悦脑袋更加迷糊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听清楚,她不想理会她们,就想着快点绕过去回柴房缓一缓,可她才走了一步,脸颊就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眼前直冒金星,人也被打了一个趔趄,怀中抱着的篮筐脱手摔在了地上,篮筐里的草药撒了一地。
院中的其他三人都不识草药,董月娥更是故作难过地说:“大丫,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就因为这点野菜就跟了别人了?这叫人以后怎么说咱们家啊。”
秦老太太一想到白花花的三两银子就因为几根不值钱的野菜给搅黄了。
顿时气疯了,冲过去又想动手,可手还没落下,就卡在半空一动不敢动了。
明晃晃的短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稍有不慎就会刺破她枯老的皮肤。
秦悦使劲甩了甩发昏的脑袋,又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瞬间充斥在整个口腔,疼痛让她终于清醒了几分。
“啊,杀人了!”